江扬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若不是彭耀跟着去了,我甚至没法把派遣救援的命令说出口。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苏朝宇他……江扬说不下去,任海鹏掸掸沙发:再睡一会儿吧,后面还有的熬。
琥珀色眸子的年轻人终于勉强微笑摇头:我现在要给首都打一个认罪电话。任海鹏担心地皱眉,却也没法给予任何帮助,只能默默带上了门,临走前,他特意把江扬面前的冷咖啡换成了热气腾腾的养胃茶。
电话第一次接进去的时候,副官说元帅正在开会,由于是临时会议,结束时间不定,但副官保证会第一时间致电江扬,并申请一段不少于半个小时的谈话时间。
江扬这才得到了宝贵的未知时间的空闲。他十分困倦,强打精神和困在东鸦岛上的士兵们进行了一次信号非常不好的通话后,焦躁的等待时间里,有个传令兵敲开门,掂量着语气问:长官,午餐有馒头和一道素菜,您想不想……不管前线战士吃的是什么,指挥部里总是有米面粮油做的最简单的大锅饭,江扬这才发觉自己三餐只吃了两块面包,于是点点头。
看着大屏幕上的战报吃饭的滋味实在难受,江扬发誓,这辈子只要有机会不参加战争,他死也不要做指挥官。饭盒端在手里不超过五分钟,电话就进来了,副官匆匆地说:已经将您的电话转接到会议室,列席的有统战指挥部官员和陆军总司令杨霆远一级上将,以及七位帝国元帅。江扬刚咽下一口,来不及漱口,没想到,元帅本人的声音已经出现:伙食还不错?
江扬背后冒冷汗,放下饭盒立正:对不起长官。
这些话以后我会给你机会说。江元帅听上去还很平静,最近的情况是?
狼牙师长彭耀、副师长苏朝宇以及特别行动队若干官兵因为舟桥被毁,被困喀布岛,至今下落不明。岛上磁场影响强烈,暂时无法作出任何有效联络。齐音中将暂代狼牙师长,在东鸦岛待命。
旗手
狼牙师长彭耀、副师长苏朝宇以及特别行动队若干官兵因为舟桥被毁,被困喀布岛,至今下落不明。岛上磁场影响强烈,暂时无法作出任何有效联络。齐音中将暂代狼牙师长,在东鸦岛待命。
江瀚韬没说话。
江扬沉吟了一下:这是下官打电话的主要原因。
江扬,作为父亲,我想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作为长官,我只想在你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狠狠地给你两巴掌,让你早点儿清醒过来,明白这件事的严重后果。江瀚韬依旧很平静,关于彭耀的问题,我以为我们谈过。
江扬屏气回答:副官徐雅慧少校在场见证,相关笔录会尽快传真到您桌上。对不起,长官。
江瀚韬愠怒:你以为你面前的长官都是跟你一样的头脑,可以被彭耀最喜欢的副官的一纸笔录安抚?江扬,你让我对你的行为无法原谅。向虎山打虎,好得很!
江扬实在不想说对不起,长官了,但又实在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词汇应对。他知道解释就是为错误辩护,也知道越说越错,更知道沉默是军人的美德又是战斗的极大犯罪,还没等一向善于交际应对的他想出办法,江元帅那边又开口:提供一个解决办法。
对不起,长官,下官暂时没有对策。因为联络问题没有解决,不能贸然向喀布派遣任何部队,并且……他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腿,在确定彭耀、苏朝宇等人存活之前,下官以为,出兵没有实际意义。
江瀚韬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于是,江中将准备在指挥部吃完午饭以后,再做些什么?
江扬几乎窒息。会议室里听电话的有他最敬重的老师和其他帝国军界统帅人物,这句话的份量太重,和父亲斗了十几年的他竟然突然之间无法接受。他只能双手紧紧攥着听筒说:对不起。长官。
既然你打来了电话,我可以提前通知你,目前看来,并没有任何增兵的计划出现。而且军部认为,你们的兵力足够,只是策略失误。这句话比上一句更令人难过,江扬皱眉,深深低下头去。苏朝宇是提出过战败的可能,但他的突进计划相比之下更是完全不可取。媒体对战损格外注意,包括官兵和财产。鉴于各种原因,我要求非战斗减员为零。
江扬倒吸一口冷气:下官冒昧询问,原因是……
是因为你可以有效地把既定目标减半完成,甚至不完成。因此正常的要求并不适合你,江扬中将,我要求非战斗减员为零,你若能做到一半,也算一种策略上的成功。
江扬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浑身颤抖了一下才艰难地说:对不起……长官。他知道这次败仗太突然太彻底,身为指挥官,即使被拉出去枪毙也没什么反驳余地,但太多客观因素值得考虑,他明知不该说却仍然想说——指挥中心都是他的下属,没人会从另一个角度安慰他,而电话那端的人,竟也不会。他是他的长官,永远的长官,因此江扬只能享受一个下官所能得到的最公正的待遇,偶尔,特别的优待。
我会让技术部门调派十个精英人手过去协助通讯,杨总司令那里也会支援一支两栖工程部队,至于你的舟桥部队……江瀚韬顿了顿,似乎是叹了口气,算作整个通话过程里唯一直接的情绪表露,三个小时之内,军部要一份完整详尽的报告,估计通知马上会下到,你准备一下。简直如同注脚,一句话时间里,前后脚进来两个传令兵,放在桌上的都是代表首都急电的宝蓝色文件夹。
是,长官。江扬目视前方,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力挽战局。若不能凯旋……他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极冷,甘愿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