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煜和楼立舟又向他问好,才各自落座。
桌上是四菜一汤,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
宁杳取了筷子顺手递给扶琂,自己又舀了碗汤,喝了两口才捏着勺子看向坐立不安的两位客人,温声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拐弯抹角,就敞开直说了。城中姻缘树作恶,这几日我左思右想总算得出了一个能解决的法子,却碍于人手不足,一时也不好有所动作。没想到方才在外头无意间听见二位公子一番慷慨陈词,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宗煜听她说起这个,舒了口气,挺起胸膛正色道:自然是真的!夫人既有法子,我等合该鼎力相助,但凡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您尽管使唤,我二人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楼立舟作为殿下的马屁精,立刻放下筷子,应和道:没错没错!
宁杳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她抬抬手,两位公子先用饭吧,不急,一会儿咱们再细说。
宗煜爽快地点头,大约是知道有解决的办法,所以心里头高兴食欲大涨,足足吃了三大碗的白米饭。他搁下筷子,擦了擦嘴,期待地看向已经站起来的宁杳,夫人,您说吧,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宁杳颔首,揽了揽斗篷说道:好了,你们都出来吧。
宗煜与楼立舟二人不明所以,到了宽敞的院子里不解道:夫人?
宁杳抬起手示意他们噤声,从觅秀手里接过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利索地牵过一头捆在他二人手上,另一头则自己死死捏着。
宗煜一头雾水,晃了晃手腕儿上的绳子莫名心慌,夫人,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杳没理他,清了清嗓子,仰头望着天空顶上繁茂的树枝树叶,运起灵力传音大喊道:前辈!几日前是小辈有眼不识泰山,自以为是无知冒犯了。近日有幸擒得眉清目秀的小儿郎,不好独自享用,今想送与前辈聊表歉意,还望您宽宏大量,看在宗门份儿上能原谅小辈的无礼,饶我一条性命吧!
宗煜、楼立舟:??扶夫人,你在说什么?!
宁杳偏头,弯弯眼尽量压低道:是这样的,姻缘树多年来在月老祠受尽了男男女女的折磨,不甘寂寞。现在整座城都是她的了,自然是不会委屈自己了,你们没发现现在城里头剩下的男人都长得很丑吗?因为俊俏的都被已经她掳走。你们二人水嫩嫩的,年纪也正好,她该是很喜欢的。
宗煜、楼立舟:……水嫩嫩的?这、他们该开心吗?
不,完全开心不起来。
狗屁呢!
他们瞪大了眼,怒然指向当背景板的扶琂,不是,夫人,无论怎么看你相公都应该比我们好使吧?那相貌,即便是瞎了眼睛,看起来也比他们叫人中意啊。
宁杳唔了一声,啊,你说得对。但是……有你们在,我为什么要让我相公去送死呢。
宗煜:……?!艸艸艸!
楼立舟撕心裂肺:爹啊,救命啊!
第19章
这二人叽里呱啦地叫个不停,又跺脚又叭叭的,宁杳嫌吵得厉害,招招手叫觅秀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布条取来堵了嘴。等周围彻底安静了,她又抬起头继续向姻缘树喊话。
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风,天上的树叶子此起彼伏地颤动着,间或发出些沙沙的细响,好似是谁在回应她的话。宗煜与楼立舟两人被堵住的嘴里呜咽不已,上面愈发凄惶惨淡,底下是两股战战。
在场唯一心情好的,大概也就只有扶琂了,虽知道那番话是宁杳故意说来恐吓这两个傻子的,但面容上笑意还是不由深了些许。
眉清目秀的小儿郎?就在诸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久无动静的姻缘树出了声儿,含着若有若无的讽笑,幽幽说道:小辈,你倒是眼睛光亮看得明白,晓得我如今想要什么,知道欲行其事,需先投其所好。不过……
姻缘树:你真当我是傻子,会信了你的鬼话么?
宁杳抬手做了个礼,俨然恭顺的姿态,前辈误会了,我绝无欺瞒哄骗之意,只是现今困在阵法之中,难进难退,思索再三别无他法,只能厚着脸皮请前辈给一条出路了。
出路?姻缘树嗤笑,我当日给你出路,你不是不要吗?
宁杳说道:前辈当日给的可不是出路,而是死路。晚辈最是惜命不过了,自然不敢要的。
你倒是个明白人,姻缘树说着话,一根树藤落下从城中随意卷了一个人,吊在扶家宅院上空晃了晃,像晃着一只小蚂蚱,不过,我还是实话告诉你吧,除了你这处阵法掩耳障目,城里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外面都说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正在想法子要取我性命呢。这就是你冥思苦想的法子?美人计吗?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还不到叫人色令智昏的地步吧,哈哈哈哈……
宗煜:……唔呜呜!对对对,他们还年轻,才十七八花儿一样的年纪啊!不要糟蹋他们!
宁杳瞥了他一眼,轻笑道:嫩是嫩了些,却也新鲜可口不是吗?至于救人之说,更是说笑了,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当初放火烧我宅院,百般欺迫之事,前辈应该也是知晓的吧?说了不救便是不救,可从不会自打嘴巴。城里总有流言,瞎乱传话的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
姻缘树啧啧道:真不救?
宁杳:不救。
那好,树藤兀地一松,悬吊在半空中的人直直砸了下来,砰咚一声鲜血满地,姻缘树声音如黄泉路上阴渗渗的冷风,还掺和了三两分的疯狂,你既然不救,那我就杀了吧……
看着不远处没了气息的人,宗煜和楼立舟还有觅秀哪里经受得住,三人不受控制地全身发抖,倒吸凉气,面白如纸。
宁杳微不可查地轻皱了皱眉头,心道怨气还真重啊,看来这些年真是被逼疯了。
她敛了神色,仰头冲上面说道:前辈你杀了便杀了,只是莫脏了我的院子吧,打扫起来可费力气的很。
姻缘树顿了顿,见她冷眼旁观,表情淡淡,果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铁石心肠。
也对,自好几日前开始就死了不少人,这小女娃从来无动于衷,也确实不差在她面前多死一两个。说起来,这天衍宗正道仙门魁首,天天嚷着要降妖除魔,没想到竟也能教出如他们妖魔一般的狠心绝情之辈呢。
说到天衍宗,姻缘树突然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倒是个识趣儿的冷心人,合我心意。既然如此,你手里的两个小崽子我就收下了,作为交换我可以送你出去,不过……城中早已被我的灵力封死,牵一发动全身,不好开出路来,所以暂时放不得你走。小辈,你不若到上面来,你我二人还能说说话打发时间呢。
宁杳眸子微动,笑应道:前辈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了,我又岂有不应之理。
她话刚说完,天上便迅速落下几根树藤来,因祛邪阵法的缘故,树藤悬空不能靠近,宁杳遂将手里的绳子往上一抛,那树藤就跟长了眼睛一般,飞速勾住绳子摆动着一绕,直接将两眼发昏的宗煜和楼立舟拉了上去。
宁杳踮了踮脚尖就要上屋顶去,扶琂拉住她,我也同行。
宁杳:你就乖乖在底下待着吧。她是要去干正事儿的,这个相公真的是太任性了。
扶琂:……好。
宁杳与宗煜他们离开,院子里便只剩下扶琂与觅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