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舟也觉得好笑:你小时候没听过吗?
没有。苏唱坐在床边,说。
而于舟坐在主卧的飘窗上,月亮洒在她的身上,苏唱的眼神也在她身上。天边月在玻璃外,人间月在她身边。
我回来的时候,我爸让我给我外婆挑块墓地。
苏唱看了一会儿于舟,突然轻声说。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眨得很慢,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松松握着床沿,用随意聊天的语气。
于舟突然就懵了,跟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心脏狠狠缩起来,问她:你……你外婆?
苏唱摇头:没有,还没有。
她还在医院。
哑哑的嗓音淌在月夜里,这次于舟没有阻止她。
我在医院时,除了护工,病房里就只有我和她。我们已经大概,四五年没有见面了,这次去,她又老了很多。
我很小的时候,十岁的样子吧,她来带过我一个暑假,她以前是数学老师,给我带了小朋友喜欢玩的数学玩具,珠子从一边拨过来,又拨回去。我妈说,我十岁了,不玩这种了,外婆说,我妈小时候也玩的,所以才很聪明。
我外婆不大会做饭,给我做过几顿,只有炒土豆丝好吃,我说好吃之后,她每天都做,再好吃多吃几顿,也不好吃了,更何况,她的土豆丝只是相比之下的好吃。苏唱笑了。
然后她眨眨眼,叹一口气。
于舟动动嘴唇,没说话。
我本来没有打算呆这么久,但这一个月里,就姨妈来了一次。姨妈抄着手站在病床旁,问苏唱情况,然后没什么情绪地噢一声,又说老太太这辈子太操劳了。
姨妈和苏唱俩人没什么话说,甚至都没坐下,等外婆醒了,姨妈俯下身,喊她:妈。
弯腰时手将单肩包别到身后去,另一手拍了拍外婆的肩膀。
苏唱的妈妈特别忙,发消息来讲托人问了什么专家,随即嘱咐说:等下ada会推给你,小唱你联系。
苏唱也不明白自己在守着什么,她像在眼睁睁看着一些东西流逝,又像是证明有些东西从未存在过的过程。
像解一道很难很难的大题,反复运算,反复推演,外婆身上的仪器就是那些繁复的解题过程,最后解出x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