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醒来盯着陌生的帐顶看了很久,意识一点一点恢复,这陌生的场景……
一扭头,便看到一张熟悉却又成熟许多的面孔。
小叔叔。罗敷说着还咽了口口水,似乎有些口渴的样子。
哎。田亚为欢快的回答,我在。
我跟我娘来看你了,给你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还有金元宝。
捎了这么些东西,从临南带过来的?
罗敷恍恍惚惚的摇摇头,不是,是在惠通买的,小叔叔喜欢绣着仙鹤、万福的金灿灿的衣服么?
仙鹤?万福?还是金灿灿?
饶是田亚为再不挑拣,一想到这种衣服穿在身上那怪异之感还是果断摇了摇头,不那么喜欢。
那幸好,买的不是那种。罗敷看向自己脚下放着的那包袱,这东西当时被留族人抢到了手里,后来敢军兄弟扣下给送还了回来。
你瞧瞧,买了好些,合不合身。罗敷一边说一边好像困得要睡过去,眼睛迷瞪又迷瞪,小叔叔试衣服吧,我要回去了。
田亚为一边将那包袱打开,开心的刨来刨去,一边疑惑的问,回哪里去?
罗敷指了指天,回上面去,就送你到这里吧,若是想我就再给我托梦。
托——梦?
田亚为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通灵的本事。
罗敷狠狠甩了几下脑袋,终于又有半刻清醒,似乎不大合身?
田亚为正抖出来件亵裤在自己身上比较,一面老脸有些红,连这个——都考虑到啦。
小叔叔过来。罗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眯眯朝他招招手。
这边田亚为听见召唤,颠儿颠儿的顺从过来。
罗敷将他手上那亵裤抢了过来,似乎腰围也不大合身?
她一手直接按向田亚为大腿,另一只手在他后腰摩挲半晌。田亚为叫她摸得脸越来越红,心也痒痒的不知如何是好。
罗敷觉得这触感结结实实,哪有半分虚无之感,再看地上小叔叔高大的影子,哆哆嗦嗦的将手自他大腿上拿了下来。
场面很是尴尬了。
罗敷?
你到底为何而来?
给——小叔叔上柱香,吃些供奉。罗敷眨眨眼。
……
二人已经有一年多光景没见。罗敷确实又长了些个子,与田亚为料想的一般无二,果真长到了他胸口的位置,他不必低头,垂一垂眼便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侧面灵巧的小鼻子,醒来后渐渐红润的小嘴,各处都是美的。
罗敷看田亚为也是不同的,续起了短短一层胡茬,五官比之从前更有棱角了些,每每与自己视线相接,总要干咳一声调转别处。
罗敷心道,一刻里被自己抓着偷看了十几次,他咳得也不闲累得慌。
营地外半里地便是条小河,自山那头潺潺而过,两人沿着小河并肩慢慢的走。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步子迈的大,为了照顾罗敷的步调,刻意放缓了速度。
小叔叔还在,那上报的忠军中郎将战死那一位,又是谁呢?
罗敷有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一件一件终于可以由他当面讲给自己听,不必再用那冷冰冰的书信传递讯息,这才让人觉得真实。
是敢军中郎将。田亚为叹了口气,那一战,原本是我忠军做先锋,敢军殿后,当时大将军病危,我便暂任大将军一职,军中多有不服。诸中郎将战前找我详谈一次,提议忠军敢军交换位置,这时候他能替我承担这部分的压力,实在让人感激又感动。
田亚为说着这些事情,舌头狠抵着自己上颌发力,只眼眶微有些泛红,最后,诸中郎将竟替我受了留族人如此侮辱,欠的这笔债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那敢军与忠军的番号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说忠军全军覆没了?
从前敢军的老人,剩不了几个了,便直接两纵联合,考虑敢军牺牲重大,最后还是用了敢军之名。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竟然全盘都是误会。
罗敷低头还想往前走,却见小叔叔已经停了下来,一旁小河河水时不时冲上来将田亚为鞋子打湿,罗敷有些疑惑的看他,怎么?
田亚为突然俯身过来,将下巴支在她肩膀上,似乎累急了。
罗敷——
田亚为小声的耳语,你能来真好。
第二十九章
罗敷爹爹当日没能赶来接母女二人回到惠通县,罗敷娘便被田亚为接到了军营团聚。
罗敷娘见田亚为已是这般英武的小伙子,心中很是欣慰,你自小便处处出众,一向甩出容识好几条街,如今那皮猴同年前没什么长进,你这已经翻身做了大将军了。
不过是代理的虚职,哪敢说自己是大将军。田亚为殷勤的亲手给收拾起了床铺,营里东西简陋,若有需要就尽管提。
哎,能有落脚之处便不容易了。罗敷娘拍拍弯腰还在一丝不苟收拾的田亚为,不必那么细致,连个褶子都没有,叫人不舍得上去休息了。
要的要的,二位是娇客,哪能马虎。田亚为将那空床板越垫越厚,那摸上去简直躺进了棉花堆里一般,看着就暖和。
田亚为收拾妥当也不好久留,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