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此弓唤作新月,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锋芒内敛,当得起‘镇店之宝’四字,公仪林余光瞥见弓箭最下方一个小巧的‘李’字,顿了下问道:多少钱?
实在抱歉,此弓不卖。怕公仪林不高兴,老板又解释道:其实之前很多客人都看上了这把弓,但这把新月乃是李长安公子生前最后一件作品,其价值不是金钱能够估量的。
公仪林道:看来老板对这位李公子可谓是推崇备至,想必他泉下有知也能含笑。
李公子的作品虽然不多,但都是精品,似乎想到那位与世无争的公子,老板遗憾地摇头:他人也和善,可惜年纪轻轻地就殒命。
公仪林理解地点点头,装似不经意道:我看前面走出的一位公子,穿的黑衣服,气宇轩昂,离开的时候也有些遗憾,是不是同样想买走这把弓?
黑衣服的公子?老板愣了愣,反应过来,摆摆手道:您说的是他啊,他来不是为了买弓,想以前我也误以为他是想要这把弓,毕竟每次都要看上很久。
每次?
隔上几年他就要来上一次,老板道:一次我提醒他此弓不卖,那位公子却说这把名唤新月的弓确不适合被买卖。
视线落在弯弓的弦上,即便多年没有被拉开,依旧坚韧如初,老板叹道:后来想想,他可能是李公子生前的朋友,每次来看上几眼,就像是在缅怀故人。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内堂还有一些法器,阁下若是没有瞧得上眼的,可以随我进去挑。
公仪林微微摇头,谢绝他的好意,不必,我想再看看。
老板也没说什么,又去招呼下一个顾客。
指尖隔着虚空画了一道圆弧,临摹一遍弯弓的形状,世人赏月,赏的是团圆,至于新月,公仪林放下手,吟道: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故人心。
他静静立在弯弓正下方,闭目沉思良久,似乎陶醉,似乎有新愁生出。
清河从后方走到同他并肩的位置,两人共同仰望墙上的弯弓,余光瞥见公仪林难得沉寂的侧颜,缓缓开口:我以为你不喜李长安。
他不了解内情,但在方碧的悲剧里,李长安绝对是源头之一,公仪林看似对蛊王嫌弃无比,但私下还是爱护有加,对于李长安,公仪林应当并无抱有好感。
半阖的双眼睁开,迸发出明亮的光芒,的确不喜,公仪林正色道:只是,我尊重每一个亡者。
万法皆通,万法皆道,鬼修之道,多是吸食精元,修炼灵魂,修真界鬼修不少,但能修炼出实体者,少之又少,除非有大机缘,大毅力,才有可能成功。能成者,这片大陆千百年来也是屈指可数,单凭这一点,公仪林便有自傲的本钱。
清河觉得自己隐约触到公仪林的道。
万事看淡,生死看破。
如果公仪林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开口加上一句:漫漫人生路,不要怂就是干。
你觉得此弓如何?清河问道。
炼制它的人投注了不少心血,技艺纯熟,弓很好,只是名字不好,有残缺之意。
依你之见,应该叫什么?
公仪林唇角一弯,毫不犹豫道: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