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年修指了指苏幕的背影,风花雪月一上头,脑子就不清灵,整个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再这样杵下去,估计会以为自己就是那棵杏花树!
少胡说八道!李忠端着药近前,爷,您该喝药了!
苏幕回过神来,瞧一眼李忠手中黑漆漆的汤药,眉心微凝。
为了身子,得喝!李忠规劝,炼制的药丸是为了方便出行,但药效终究是损失了不少,且分量不好把控。所以在家的时候,还是要这样喝药,才能让你更快痊愈。
苏幕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刹那间,苦涩凝于喉间,徘徊在唇齿间,弥漫不去。
忠叔!苏幕敛眸,还记得杏花林吗?
李忠点点头,容色哀伤,夫人最喜欢。
那时候的日子,真好。苏幕笑不出来,自然也不可能哭出来,心里憋着一股子怨气,却无处发泄。
爱恨离愁,悲欢离合,都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想得心肝疼了,就抱一抱自己。
可是,自己的拥抱是冷的,想要爹娘和至亲的温暖拥抱,却是上辈子的事,可怕而可悲的是,再眷恋也没机会了。
被留下来的人,此生深陷悲凉。
爷?李忠眼中含泪,您怎么了?
苏幕回过神,许久不曾提过这事,怕是自己都忘了,偶尔提一提,让自己记得些许,免得到时候连爹娘什么样子都忘了。
不会忘,至死都不会忘!李忠连连摇头,爷,您也别多想,人得往前看,别回头,这话还是老爷说的,您可记得?
苏幕当然记得,所以这些年,我不敢提,不敢想,就怕自己会回头。
别人回头,身后尚有归路。
而她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我记得幼时,小南吃不得杏仁茶,却眼巴巴的朝着要吃,爹娘自然不会纵他,谁知他偷偷的自个磨着吃了,最后差点丢了性命。苏幕捋起袖子,浑身上下,起了一片片的红疹。
她今日遇见了一人,却没见到那一片疹子,老天爷到底没那么好心,会巴巴的将人送到她跟前来的。
李忠看着她的胳膊,小时候白皙可人,跟瓷娃娃似的。
如今,胳膊依旧白皙纤细,但上面却布满了伤痕,条横斑驳,凹凸不平。
小……爷啊,您受苦了!李忠老泪纵横,会好起来的,再苦再难,如今您也长大了,活下来了,不是吗?
苏幕放下衣袖,至少,我还活着!当年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笔血债,总要讨回来。
天理公道,血债血偿。
年修远远的站着,瞧着那一老一少,心内有些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