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大吃一惊。宁远侯太夫人和宁远侯楚华谨在屋里闲谈的时候,裴舒芬以为只有自己听到了,难道……?
你说些什么?——我……我……听不明白。裴舒芬色厉内荏地道。
柳梦寒拿扇子拍了拍裴舒芬的手,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今圣上立后在即,定南侯府得首辅赵之庆相助,如一匹黑马杀出,对后位志在必得。——定南侯府的嫡女若是做了皇后,以宁远侯府的那母子俩的性子,会让齐姨娘继续做妾吗?更何况,当年齐姨娘可是同宁远侯有婚约的。已是笑得花枝乱颤。
裴舒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看着柳梦寒结结巴巴地道:你如何得知这些?
柳梦寒笑着摇了摇团扇,道:山人自有来处。卖了个关子。
裴舒芬看看柳梦寒如今的打扮和气度,再想想那天她布衣素裙出现在宁远侯府,跪在大家面前的样子,着实有点对不上号。
柳梦寒看出了裴舒芬眼里的疑惑,也知道自己若是什么都不说,肯定是不能取信于她的。柳梦寒考虑了许久,觉得如今的宁远侯府,只有宁远侯夫人裴舒芬有可能争取过来,站在自己这边。
再说宁远侯府里,柳梦寒自然有自己的人手,对宁远侯府里不说了如指掌,但是大事要事还是知道得差不离的。
我也跟你说实话,我这次回来,一来是要拿回自己应有的名份,让我的两个孩儿也上了楚家的族谱,二来,是想帮宁远侯府和三位皇子一把。柳梦寒笑着对裴舒芬半真半假地道。
裴舒芬默然了半晌,道:你的名份跟我无关。可是你想帮宁远侯府和三位皇子,却不是可以空口说白话就行的。暗示柳梦寒要拿出些看得见的诚意来。
柳梦寒闻弦歌而知雅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纸花笺,给裴舒芬看。
裴舒芬疑惑地接过来,看见上面写着一个数字,眉头微蹙,问柳梦寒:……什么意思?
柳梦寒微笑:这是老爷给我留下的防身的银子。你若是愿意同我合作,助我回到宁远侯府,我可以将这笔银子拿出来,当作是宁远侯府的公中财物。——你只要分一半给我的儿子就成。居然知道宁远侯府已经分家了。
裴舒芬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
花笺上写得这笔银子,将整个宁远侯府所有财产加起来,再翻两番,才有这个数字。就算是分一半,也比他们分家后所得的两倍还要多。
裴舒芬压抑住心头的激动,将花笺轻轻放回桌上,对柳梦寒笑道:这是给宁远侯府的好处。
柳梦寒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从外面进来一个侍女,问柳梦寒:夫人有何吩咐?
柳梦寒扬头轻笑,道:将我给宁远侯夫人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
那侍女应了声是,退了出去。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送到柳梦寒手里。
柳梦寒接过小匣子,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到裴舒芬面前,道:小小心意,宁远侯夫人看看是否喜欢。
裴舒芬伸手将小匣子拿过来,打开看了看,见上面一层放着几张契书。翻看契书仔细一瞧,却是江南十顷良田的地契,还有三个铺子的契书。——这份大礼,可是结结实实的。
裴舒芬又打开下面一层,刚一掀开盖子,里面的珠光宝气便倾泄而出。
裴舒芬低低地惊叫一声,赶紧关上盖子。手里摩索了那匣子好半天,才又推还给柳梦寒道:晚了,你还不如拿着这些东西,去送给太夫人去。说不定还更有效果。
柳梦寒抿嘴笑了笑,将匣子又推回到裴舒芬手边,扬了扬眉,道:不就是首辅赵之庆支持定南侯府的嫡女做继后?——就这点子小事,就吓得你六神无主了?
裴舒芬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欲再谈,起身道:我的麻烦,是迫在眉睫。你若有法子,就趁早说。若是没法子,也别浪费我的时间。
柳梦寒端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样子,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这样沉不住气呢?
裴舒芬脸色变幻莫测,看着柳梦寒不言语。
柳梦寒招手让她坐下,道:太夫人是个糊涂的,担不起大任。宁远侯,到底是男人,在外面当差还凑合,不过他若是能出谋划策,当年老爷也不会千方百计帮他娶了裴舒凡了。
裴舒芬听见连柳梦寒都赞嫡姐,十分不虞,撇了撇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裴舒凡连自己屋里那档子事都没有整明白,就去抢男人的饭碗……语气对嫡姐十分不敬。
柳梦寒有些愕然,嫣红的小嘴微微张开,看着裴舒芬说不出话来。
裴舒芬自知失言,忙掩饰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若是能行,我再考虑考虑是不是也帮你一次。
柳梦寒回过神来,对裴舒芬道:你若是愿意跟我合作,就收了这笔见面礼,然后等着我的好消息。
裴舒芬狐疑地看着柳梦寒:你到底想怎样?不过是个外室,如何斗得过定南侯府和首辅赵之庆这种人家?
柳梦寒也不吐实,只是起身告辞的时候,随口说了两句:定南侯府得到首辅赵之庆的大力支持,实是他们拿住了赵之庆的把柄。——如今,我恰好也知道这个把柄是什么。只要扳倒了首辅赵之庆,定南侯府的嫡女不足为患。
裴舒芬吃了一惊,紧走几步拦住柳梦寒,瞪大了眼睛问她:你什么意思?——你要扳倒首辅赵之庆?!
柳梦寒轻笑一声,你也不算笨到家吗。——我知道你二姐是首辅家的长媳,若是首辅倒了,你二姐难免要跟着倒霉。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不忍,你大可以现在就去首辅家通风报信。我不怕的。
裴舒芬想起刚才在二姐家里受到的羞辱和冷遇,也捧腹大笑道:我就知道老天待我不薄!——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斗倒的!遂跟柳梦寒三击掌为誓。
柳梦寒笑着提醒裴舒芬:赵之庆倒了,就该你的亲大哥做首辅了。到时候,宁远侯府的母子俩断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裴舒芬听了这话,心里又盘算起来。她知道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将娘家人放在心上,以为只要自己得到侯爷和太夫人的宠爱和信任,就能无往而无不利。如今才知道,原来娘家对大齐朝的女人来说,是这样重要。也才明白,为何孤女都很难寻到像样的姻缘。她以前是将娘家人得罪很了,不知道通过这件事,能否让娘家人高看几分。
柳梦寒走出茶楼,上了自家的大车,对车夫吩咐道:回大宅去。已经不打算再装穷困了。她赁的那所院子旁边的大宅,其实就是她在京城的产业之一。
柳梦寒的心腹蒋姑姑轻声问道:夫人不会将家底都交出去了吧?
柳梦寒斜睨了蒋姑姑一眼,道:我就看上去那么蠢?——当然没有。那些,不过是我手上三成的产业。用来钓大鱼,当然要拿出些诚意了。
蒋姑姑便不再言语。
这边裴舒芬离开赵家不久,首辅赵之庆便下朝回到家里。
听说苏夫人病了,赵之庆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下来,赶紧回内院瞧苏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