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妤同白天在家刷题,晚上晏朗带她去蹭晚自习。
同班人都习惯了上课时间见不到晏朗,晚上再看他带人过来。也习惯了他在时蒋妤同会笑,他一走她就跟变脸一样冷若冰霜。
物竞当天,晏朗陪她到考场外。
做时注意细节,省一没有问题的。他说话的声音故意放沉,蒋妤同听着便觉安心。
那我走了。
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去吧。晏朗对她笑:我在这等你。
教学楼前是一排银杏树,晏朗穿着校服静静站在树下。有叶子往下掉,薄薄一片金黄,灿烂得像阳光。
清一不兴扫落叶,尤其是银杏叶。就叫它一片片地掉,一层层垒起来。踩上去能听到碎裂声,很脆。
省内竞赛大校就那么几个,清一占一半。圈子小,熟人就多,像晏朗这种拿国奖的基本是人人皆知。
有认识他的竞赛生路过,看他一个人站在考场前就上前打招呼。
诶,晏朗!快考试了,你不进去啊。
晏朗看着来人笑一笑,温雅得像三月风。
我参加高考的。
对方这时才注意到他穿了校服。重大考试一律不准穿标志性衣服。听晏朗说高考,他忍不住惋惜:高考还得再等半年,你竞赛那么好,保送得了!
晏朗不回答,而是看了看表,对他说:考试快开始了,你进去吧。
对方也抬手看表,那行,那我走了!远处又传来他的声音:晏神保我过啊!
晏朗礼貌地挥挥手。
物竞从上午九点考到十二点,整整三个小时。
蒋妤同出来时只觉天旋地转。晏朗押题极准,几个大方向拿得死死的。那些题她能做,但做不全,越往后计算方法越巧,蒋妤同死就死在这上头。
考生一波接着一波走出来,晏朗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
蒋妤同脸白的像纸,唯独口红是艳色,更显得惨白。晏朗看到她时心狠狠一跳,忙走过去扶住她。
怎么了?
题太难?
她摇头,感觉眼前又是一片晕,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蒋妤同死死地握住他扶住自己的手,借他的力气稳住身形。缓了很久,她才慢慢站直身说:低血糖犯了,没事。
因为鼻炎,她的声音一向有些闷,听在他耳里像讨乖。
晏朗看她脸色的确比刚才好了很多,稍稍安心。
走吧。蒋妤同说:去九弯茶。
她在考试时莫名其妙想起九弯茶的双芋奶茶,嘴里仿佛也能尝出芋泥的甜味。
闻言晏朗顺势牵住她的手往外走。
题目还好吗?
还好。她停顿了一下,在回想,思路都还算清晰,计算量大,有几题我算不到底。
晏朗边听边点头,说:没事。中间步骤还是有分的。
其实在考场上她就已经算过总成绩,要比往年的初赛线高不少,起码进复赛是稳的。
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短短几步路的时间蒋妤同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比起之前跟纸一样的白,现在最起码有了人气儿。
等第一口热奶茶下肚,蒋妤同极其惬意地眯起眼。她双手捧住奶茶杯,热烘烘的温度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四肢百骸都暖起来。
初赛结束,她也该回安华了。
晏朗站在一旁看她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少,小尺寸的行李箱还都未装满。
她这种迫不及待的逃离姿态太碍眼。
晏朗说:就这么等不及吗?
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去,蒋妤同扣好箱子,站起来。叹口气说:我要高考的。
这话他上午刚说过,晏朗定定看了她好一会,蒋妤同在他的目光中慢慢垂下眼。
真希望如她所说,她是去高考的。
转回来吧。他说。
蒋妤同霍然抬头。
我妈特意查了你零模的成绩,四百多,够清一收复读生的标准了。她也希望你能回来的。毕竟安华……晏朗顿了顿才继续说:安华只是一个县城。
而县城往往与闭塞相关。
不了。蒋妤同快速回绝。
让她去见林老师,她做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她也不想去试。
半年而已。安华条件不好也没什么,我可以继续做去年的题。
今年是他们省自主命题的第十年,题型早就固定化,去年的题今年拿来做也没什么。再说了,高考考的永远是思维,不是题。
蒋妤同说的漫不经心,晏朗皱眉,觉得她太草率。
就这样吧。她说。抽出拉杆将行李箱拖到门口玄关处。
晏朗在后面看着她背影,隐约和客厅的挂画重合起来。
跟她当初走时一样冷漠无情。
晏朗忽而上前扯住拉杆,蒋妤同被扯得顿了下,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会回来的。他说。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恐慌。
刚才还是好端端的样子,精英得不能再精英。蒋妤同不知道他在这瞬息间想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变得患得患失。
不过她还是笑笑,说:我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