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进入贡院后,祝镕与岳父汇合,听说施展已经入考场,言夫子松了口气,说道:他虽性情古怪,但的确是个人才,这几日与他攀谈,议论天下事,不是我看不起自己的学生,比扶意那些师兄弟强多了。
祝镕笑道:若是人才,朝廷自然不会错过,父亲门下的学子,也非等闲之辈,朝中几位重臣都十分看好,都想要将他们召入门下。
言夫子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其中多半是看在公爵府和胜亲王的面子上,我心里明白,镕儿,爹爹很想得开。
祝镕便不再多言,叮嘱随行来的下人,好好将二老送回客栈,他另有公务在身,不能再陪伴。
分别前,言夫人对女婿说:可别再让扶意睡懒觉,不成体统,老太太见多了也该嫌弃了。
祝镕唯有应道:是,下回我一定不惯着她。
看着岳父岳母离去,祝镕松了口气,离开考场便直奔太医院,说定了时辰后,他先回工部忙火器制造之事,到了约定的时候,亲自来接两位内宫千金科的老太医登门。
扶意整整疼了一天一夜,家里郎中开的镇痛药丝毫不起作用,到这会儿只喝了药和水,什么也吃不下。
熬到这份上才就医,祝镕心里虽有责怪之意,但他没能坚持也是错,实在舍不得再说扶意的不是,安静地等待二位太医的诊断。
足足半个多时辰,祝镕隐约听见太医们问了扶意很多话,乃至近日的房事等等,好在扶意并非那娇羞扭捏之人,更何况是在医家面前。
其后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耐心要被磨光时,太医们终于出来了。
少夫人这样的症状,恐怕是小产后未能完全排除恶露,如今月事重来,连筋带肉的,剧痛是必然的。一位太医道,少夫人并无其他病症,五脏六腑俱无损,大人不必太过担忧,我等开个方子,少夫人调养服用一月,且看下一个月是何种症状,我们才能进一步判断。
祝镕稍稍松了口气,昨晚半夜扶意突然疼得蜷缩起来、汗如雨下,把他吓得不轻。今日看郎中请太医,更怕他们说出什么狠话,其实生育与否他真不在乎,可他担心扶意为此伤心。
送走太医,祝镕进门来,见扶意扎针镇痛后,正闭目休息。
他在床沿坐下,扶意便缓缓睁开眼,虚弱地扬起笑容:太医说我挺好的,熬过这一阵就好。
祝镕擦去她额头上的细汗,正色道:之后要遵医嘱,每日按时服药,就算再苦再琐碎,也不能偷懒。
扶意软绵绵地答应:我听话,不过……
祝镕问:什么?
扶意想了想:你对我说实话吧,太医有没有另外关照什么?
祝镕摇头:我知道你怕什么,但太医没有提起,说是要等下个月再做判断,也许之后会提起。
扶意眼角湿润,她极不自然地揉了揉眼睛,口是心非地说:我不怕,我真不怕。
祝镕道:不会有事的。
扶意吸了吸鼻子,冷静下来,便岔开话题:我的师哥们顺利进考场了吗?
祝镕大方地说:还真出了事。
扶意一紧张:怎么了?
祝镕把她摁下,盖上被子说:是那个叫施展的,莫名其妙地失踪,后来被我在科场外发现,硬是给塞了进去。回家路上我又一想,你说当年会不会他来了京城,但也止步在科场外,没进门去考?
扶意奇怪道:要是今年没被你发现,又该怎么说?
祝镕道:无故缺考两回,他再要考可就没那么容易,他当科考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将天下寒窗苦读的学子置于何处?
扶意笑道:万一人家一举夺魁,中了状元怎么办?
那是他的本事和造化。祝镕道,反过来名落孙山,我也不会奇怪。
看着丈夫眼中的骄傲,扶意心里很明白,韵之嚷嚷了无数回,说闵延仕受委屈这事儿,祝镕心里其实更委屈。
如今事情抖落出来,虽然没了下文,可人人都会在背后说一句,说他的功名来得不干净,而闵延仕已经成了受害者,就不能再否定他的无能。
扶意说:我们书院有个小师弟,比我小一岁,长得眉清目秀、肤白唇红,乍一眼看,和我还有几分相似呢,一度被误认为是我爹在外头的私生子。
祝镕嗔道:现编的玩笑话?
扶意笑着摇头:是真的,我哄你做什么,只是后来他身体不好,没再继续念书,家里也放弃了科考。但那会儿,我曾经和他说,我女扮男装,代替他上京科考,得了功名算他的,落了榜也不亏。
祝镕听着,觉得这事儿还真是扶意能干出来的。
可扶意幽怨地说:后来被我爹知道,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我娘拦着,他都要动手了。那时候我才明白,虽然爹爹扛下所有压力,非要教我念书写字,但他心里清楚,我不会有什么前程的,不过是比普通女子,多识几个字。
祝镕道:此一时彼一时,往后你的前程,都在你自己手里。但在那之前,要先把身体调养好,空有志向不成,还得有命去实现。
此时香橼进门来,无奈地说:公子,还是没能瞒过老太太,李嫂嫂来问了,说好好的怎么宣太医了。
祝镕无奈,对扶意说:你歇着,我去去就来,奶奶跟前总是瞒不住的。
扶意则问:今天不忙吗?为了我的事,我爹的事,都忙活一整天了,工部的事该耽误了吧。
祝镕说:科考事关重大,各部门都协理办好这件事,我手上的事自然也要放一放,你还真会挑日子生病。
扶意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说道:这样等放榜时,我都好了,宫里的游园诗会就在眼前。
祝镕严肃地说:先老实躺着,你能不能进宫去参加游园诗会,要我说了算,太医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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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平理挨打
科考三日,扶意也在家中足足休息了三天,随着月事渐淡,她的腹痛得以缓解,今日终于得到祝镕的允许,和韵之结伴来接自家的师兄弟们。
扶意本想和韵之在马车上等,可韵之就怕不够热闹,硬拉着她下车挤入人群里。
伯父伯母呢?这会子迷失在人群中,韵之踮着脚到处看,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今天不来接人,但我几个师兄的爹娘在那里。扶意往远处指,带着韵之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