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镕把平理的话说了,道:难得见他如此冷静,能迅速对事作出分析,我总要给他些信心。
扶意轻轻叹:瞧着秦夫人也算是慈母,你又说太尉大人疼爱孙女,那是怎么把好姑娘逼到这份上?不敢想,那样的细皮嫩肉,徒手从火堆里捡书,她是该多绝望。
他们回到西苑,见几个丫鬟捧着包袱往外走,而平理独自站在秦影的门外,背手看着屋里的灯火,一动不动。
祝镕上前问:你真要搬去园子里住?住哪儿?
平理转身来,应道:去二哥院子里住,已经派人说好了,别处来不及收拾么,就不要闹得我们家也不消停。
扶意道:明日白天,就给你收拾一处屋子来,虽说两三天,也要看影儿妹妹恢复得如何,这不知要住多久,总在二哥哥那里也不方便。
平理笑道:二嫂嫂才有身孕,没什么不方便的,要不,我去清秋阁?
虽是玩笑话,扶意有几分不好意思,便先进屋子去了。
祝镕瞪着弟弟:在你嫂嫂面前胡说什么,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你是没个准数是不是?要学得那些纨绔子弟,轻挑放荡,张口闭口便是孟浪之词?
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平理倒也老实,赶紧低头,我就是开个玩笑,没了分寸,是我错了。
祝镕肃然道:往后再不许。
平理连连点头,再回眸看了眼屋子里的灯火,便说:我先过去了。
祝镕吩咐:太尉府的意思,不得张扬,明日回学堂,别到处说。
平理答应道:这是自然,我总要看她哥的面子。
弟弟离去后,祝镕进门来,等在外屋。
不多久,扶意出来,说道:我们也回去吧,这里的人会照顾好,影儿睡踏实了。
祝镕则说:方才平理失言,是他糊涂,你别放在心上。
扶意笑道:我心里明白,你呢,别又把弟弟骂狠了。
祝镕带着扶意出门:见他认错还算诚恳,就只说了两句。
扶意说:我想平理本质上,没有将自己和女子对立起来,就觉得和女子相处,也能像和男子一样称兄道弟,有时候说话没了分寸,也是无心的,和那些花花公子可不一样。
祝镕说道:还是要约束些,他眼里的世界干净,可别人眼里不干净,他的无心也成了有心。
真是好哥哥。扶意至今依然会为祝家的手足情感动,可惜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祝镕在父母跟前,终究是缺失太多。
他们回到清秋阁外,祝镕下意识地看了眼兴华堂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昔日的正院大屋,如今死气沉沉,像是被从这公爵府隔离出去般,再也无法融合到一起。
映儿和敏儿回来后,就往园子里住吧,让二位姨娘跟着去照顾。祝镕说,明日和大嫂嫂商议,再收拾几处院子,再有岳父岳母,回头来家里,总也要安排住处。
不急,科考且有些日子,放了榜他们才来。扶意道,我爹娘的事儿,我会张罗。
祝镕颔首,转身要进门,却被扶意拦下,说:不如,我们去请个安,哪怕只在门前站一站,让下人传句话也好。
祝镕微微蹙眉:没这个必要。
扶意问:是我去不合适吗?
祝镕摇头:是我不想委屈你。
扶意温柔含笑,拉起丈夫的手,便往兴华堂走来。
门前的妈妈见了公子和少夫人,忙进去通报,但果然,祝承乾不愿见儿子媳妇,好心的妈妈一脸尴尬地出来回禀:大老爷……睡下了,公子和少夫人,明儿再来吧。
夫妻二人也不勉强,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待下人再回来复命,祝承乾正坐在书桌前写信,阴沉地抬起眼眉:往后不必来禀告,我一律不见。
一夜匆匆而过,隔天清晨,扶意起得早,祝镕用早膳时,她已经穿戴整齐,往西苑来探望秦影。
姑娘也早就醒了,正喝药,见了扶意很是愧疚,欠身道:给您添麻烦了。
扶意嫣然:我只大你一岁,不必这样拘礼,两府原是世交,自家人何必客气?
秦影却是摇头:祖父与祝伯父交恶已久,嫂嫂心里也是明白的吧,这次的事,我又给府上添麻烦了。
扶意笑:哪有的事,外人以讹传讹,见不得我们好罢了。且不说别的,公爵府之前遭难时,太尉大人可有落井下石,那些趁机来踩一脚的,我们就不提了。
这倒是……秦影说道,祖父为人,还算公正。
此时初雪也来了,对秦影嘘寒问暖,要姑娘当在自己家一般,令她十分感恩。
待大嫂嫂离去,扶意便带着香橼为秦影换药,见姑娘疼得脸色苍白、满头虚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心里实在佩服,说:疼就喊出来,不要紧的。
秦影还是忍耐下了,但最后抬起包扎好的双手,满眼的绝望和无奈,令人心疼。
怕留下疤痕?扶意问。
怕不能写字……秦影声如蚊蝇,没敢大声说,便把手放下了。
扶意坐下,问道:恕我冒昧,妹妹,你为什么,要徒手去火里抢书?
------------
第485章 小子,你威胁我?
秦影的眼中,掠过一丝恐慌,微弱的光芒渐渐暗下来,她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不记得了,当时挺乱的。
扶意伸手摸了她的额头:没昨晚那么烫手了,眼下最难受的是伤口的疼痛,大夫给开了镇痛的汤药,丫鬟们会按时伺候你喝,若有其他的不适,只管告诉她们不要客气。我也不说什么,要你把这里当自己家的话,你养好了,好好地回太尉府,两家也就不会有误会,你若有什么闪失,我们家实在说不清楚。
秦影答应:我明白,不敢再给府上添麻烦,早晚是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