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理既然承诺,自然要守约,摇头道:没有,她从门前走过,我刚好出来,怎么了?
秦昊说道:我爷爷不让她念书,你别看她能干,能把上上下下料理齐全,其实从小没怎么念过书,宫里从前什么猜灯谜赛诗会,你见过我家姑娘崭露头角吗?你家韵之那是故意装傻,她念书可比闵府那几个强,但我们家的姑娘,就真不懂了。
为什么?平理不自觉停下脚步,我们家的妹妹们,为她们还特地开了书房的。
秦昊说:祖父认为女孩子只要能料理家务就行,念书多了脑筋活泛不好管教,我们家女孩子都不念书的。
平理看来再寻常不过的事,在太尉府竟然成了异类:这满京城,哪家小姐不念书?
反是秦昊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是你们祝家把女孩子捧得太高。
平理说:所以我们家才兴旺啊。
秦昊摇头:这话你可别去外面说,笑死人。
平理在太尉府用了晚饭才回家,进家门就听说平珍发烧,立刻跑回西苑,见扶意在这里,才松了口气。
珍儿已经睡踏实了,你别担心。扶意说,大嫂嫂也来瞧过,说不妨事,明天我和大嫂嫂会轮流过来照看,你安心上学去。
我该早些回来的。平理向扶意作揖,多谢嫂嫂。
扶意却笑道:大嫂嫂说,你比大哥哥还耐心呢,平理啊,你晚上照顾弟弟,白天怎么念书呢,还是交给奶娘们,她们日夜轮班,照顾得更好些。
平理爽快地答应:是,我听您和大嫂的。
扶意道:奶奶说,三婶婶必然记挂平珍,不会在靖州久留,再过七八天也就回来了,你能松口气。
平理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小弟弟,却对扶意说:那我要写信给姑姑,让她多留我娘几天,她这辈子就操心我和慧儿,还有我爹,如今又多了平珍,还这么小,她几时才能享福呢。
扶意笑道:你能说这些话,婶婶她已经享福了,平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平理跟上来:我送您。
叔嫂二人到了门前,扶意要他留步,便带着香橼离去,平理忽然叫住了她。
扶意问:还有什么事?
平理稍稍犹豫后,说道:嫂嫂,纪州那边,女子都念书吗?
扶意应道:并不是,当年我爹教我念书,让我和其他师兄弟同堂,传出去后,一度有人家不愿把孩子送来我们书院,我爹的一些同辈前辈也上门劝说,你该明白了吧。
平理说:原来都一样,我以为我们家姑娘念书,满京城的世家小姐都念书。
扶意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些?
平理笑道:就好奇问问,嫂嫂早些休息。说着吩咐下人,多点几盏灯笼,送少夫人回清秋阁。
一切如老太太所料,隔天家里就收到靖州来信,祝承哲夫妇到达靖州,休息两天便要带姑娘们回来。
这会子家里收到信,他们可能已经在路上,三夫人不放心还在吃奶的小儿子,自然是留不住的。
公爵府里,已经从被抄家毁坏的狼藉中恢复了昔日的风光,一些世交家眷登门拜访,都不信这家里前阵子才遭难。
而这一日午后,扶意吃过饭,便在书房看书,她已经好几个月没静下心来钻研学问,这一坐谁也打扰不了,清秋阁里静谧无声,韵之来时,还以为人都不在。
她隔着窗看了眼,不忍心打扰扶意,问香橼:她从前在家也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香橼点头:能坐一整天,饭也不吃,要夫人喂到嘴边。
韵之故作嫌弃:真矫情。
说着话,初雪身边的丫鬟找来,说是太尉府的小姐到了,少夫人请二姑娘帮着照应照应。
韵之好不耐烦,嘀咕着:我就得赶紧搬走才行。
话虽如此,来还是来了,花厅里,秦影安安静静地坐着,韵之进门笑道:妹妹怎么有空来坐坐?
秦影向韵之行礼,说道:我想找平理哥哥,说几句话。
韵之说:他上学去了,再有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呢。
秦影却道:我是知道的,但今日下学早,应该就快到了。
韵之笑:那你就更等不着他了,哪天下学早他能早回来的,怕是天黑都见不到人影。
秦影问:今天是不是等不到他了?
韵之客气地说道:你留下用晚饭,一准儿能见上,我派人去太尉府说一声。
不了,不敢叨扰府上。秦影说,我就说几句话。
韵之大大咧咧笑道:那些事,你别放在心上,那天他也不好,口不择言,哥哥们都骂过他了。
秦影道:是另有一件事,请姐姐替我向平理哥哥转达,明日打猎的事,我实在帮不了,母亲要我随同烧香,家里我顾不上了。
韵之问:什么打猎?
秦影说道:姐姐这样转达,平理哥哥自然就明白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韵之稍作挽留,人家不乐意也就不再勉强,但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到了门外,看着秦家的车马离去才转回身。
巧的是,平理今天早早就回来了,小厮牵着马缓缓到了门前,韵之抱着双臂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知道你不是逃学,今天下学早是不是?
平理翻身下马,说道:珍儿病着呢,我要回来照顾,不然就是劳烦大嫂嫂和三嫂。
韵之踮起脚,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四哥儿长大了呀。
平理嫌弃地打开:别没大没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