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香橼搬不到救兵,这家里找她的人不少,大半个时辰不回席上,就有人往内院传话。
虽然不巧,老太太正歇午觉,但刚好被韵之听见,她本不愿应酬女眷连戏也不看,听说扶意去了兴华堂不回来,立刻冲到园子里,果然不见她的身影。
韵之怒气冲冲地往兴华堂走,绯彤拦着劝着也不管用,刚好遇上去胜亲王府做客归来的姑姑,靖王妃听说扶意被大夫人留在兴华堂不见出来,便道:你是侄女,没有和大伯母翻脸的道理,也别叫你爹娘难做,不许过去。
韵之急道:那么久了,不知跪着还是怎么了,姑姑,您帮帮扶意吧。
靖王妃随手召唤一个下人过来:去兴华堂传我的话,明日少夫人回门,我才从胜亲王府归来,有几句话要交代她。
韵之这才高兴了,扶着姑母说:还是姑姑好,可就那小丫头传话,管用吗?
靖王妃嗔道:正经起来,连你奶奶见了我都要行礼呢,我传话还不管用?
因得靖王妃相助,扶意暂时得以解脱,但她没跑去祖母跟前诉苦,也没对靖王妃和韵之解释什么,家里还有好些客人在,她不能不顾。
待宾客散尽,公爵府重新恢复安宁,扶意又该去向婆婆道晚安了。
去之前,特意回清秋阁多加了一件衣裳,再出门时,却遇上了赶回家的祝镕。
他步履急促,就怕赶不上似的,见扶意在门前,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这样着急?扶意担心地问,找我,还是找父亲?
祝镕道:该请晚安了,我回来陪你一道去。
公子……香橼在一旁正要告状,被扶意拦下:你不必随我去了,预备好热水,公子一会儿回来要沐浴。
说罢,夫妻二人往兴华堂走,祝镕摸到扶意的手冰凉,这才堪堪初秋。
香橼要说什么?祝镕问道,她为难你了?
扶意说:像是故意躲着我,让我在门外站了半个多时辰,我吹了些风,有些嗓子疼。
祝镕停下脚步,紧张地伸手抚摸扶意的额头:着凉了?早些回去歇着。
我喝了姜茶,也加了衣裳。扶意说,你别一惊一乍,我说你听着就是,我能好好告诉你,也就意味着没事,哪天若是我哭着说……
不能有那一天!祝镕怒道,她想对你做什么,你和她前世无怨今生无仇……
镕哥哥,别生气。扶意柔声道,家家都这样,我虽不愿屈服,可也没法子改变。
就不该有这样的事,最可笑的是,一代代人传下来,分明自己年轻受委屈时,恨不得如何如何,结果二三十年后,如法炮制继续折磨下一代。祝镕说,今日延仕才来对我说她妹妹受苦,别人家我不管,但从我们家开始,从你开始。
丈夫的每句话,都说到扶意心坎上,她就曾一样感叹过世俗伦理的可悲,深知自己托付了良人,但也不敢在此刻火上浇油,便道:那我不去了,可好。
祝镕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转向清秋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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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男人的体面
扶意看得出来,镕哥哥是真生气了,气他的嫡母恶毒无理,可能还气自己在兴华堂外吹凉风站了大半个时辰,却不知要走开。
下人们见主子怒气冲冲地回来,少不得好奇张望,但就连香橼都被拦在门外,不知出了什么事。
有人仔细看了几眼后,就悄悄往外走,可刚到院门前,忽然被公子叫住了。
众人但见三公子负手立在屋檐下,怒视着门前的人,冷声问:去哪里?
那丫鬟僵硬得不敢动弹,在祝镕问第二声去哪里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撵出去。祝镕毫不留情地说,清秋阁里,不要吃里扒外,挑拨是非的人。
公子,奴婢、奴婢只是……
你们都听好了。祝镕不容她分辨,朗声道,在我这里当差,手脚笨的,脑筋不好使的,都不妨碍。可若心眼不好,爱搬弄是非,嚼舌根子,在清秋阁里见了什么,就上赶着往外说的,但凡叫我察觉,绝不留到第二天。
一向温和,待下宽容的三公子,破天荒头一回发怒,偌大的庭院,廊上屋檐下站了二十来号人,无一人敢出声。
他们里头不乏大夫人的眼睛和耳朵,若非夜色看不清,不然都是一张张吓得煞白的脸孔。
叉出去,告诉前院管事立刻撵走。祝镕说,多给她一个月月钱,不要饿死了,但府中永不再用。
公子,奴婢冤枉,少夫人,救救奴婢,奴婢冤……
那丫鬟被远远拖走,当清秋阁里再听不见喊叫声,祝镕才道:都记着我的话,若有没来的,不在跟前的,你们要互相传达。我并不想管家务事,但你们若欺少夫人心软耳根子软,就别怪我无情。少夫人今日着凉嗓子疼,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为她添衣裳的都没有,还当什么差?
众人低垂着脑袋,胆小的已瑟瑟发抖。
香橼。祝镕唤道。
是。香橼怯怯地走上来。
祝镕冷眼相待:你是少夫人的陪嫁近侍,最该知冷暖的人,为何不能照顾好夫人?可是园子里戏文太热闹,只顾着逛去了?
香橼忙跪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公子别撵我走……
祝镕说:罚别人,必定有人不服,你是最亲近的,就从你开始立个规矩。
扶意在房中,将门外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可怜她的小香儿,被打了十下手板,一下下都抽在她的心上,疼得五脏六腑被揉碎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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