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跟着跪下:姑祖母,我真的不知道。
祝镕见她跪下,心疼地问祖母:何苦又折腾她?
两个小冤家跪在跟前,气质容貌是那样登对,仿佛能看见将来他们成亲拜堂的光景,老太太心里又高兴,又难过不能为平瑞好好操办婚事,长长一叹:都退下吧,让我静一静。
祝镕起身,当着祖母地面就搀扶扶意,扶意还有些拘谨,可到底是从了。
我们先走了。祝镕对祖母道,您真不必惦记二哥,他去哪儿都能活得好,怎么都比在家里强。
滚出去,这几日别来我跟前,看着你就烦。老太太嫌弃不已,我是管不住你了,盼着将来,能有人管得住你。
这话自然是冲扶意说的,她赧然低下了头。
之后跟随祝镕出来,一路说了些互相体贴的话,祝镕要她去东苑别累着,更别卷入二叔一家的是非。
扶意则问:大老爷会生你的气吗?
祝镕摇头道:他并不在乎二哥,但我想,我爹该意识到,我也开始忤逆反抗他。好在比起二叔,我爹更开明更愿意听我说话,什么事都还能商量,你不必担心我。
扶意说:下回可别气老太太了,上了年纪的人,不能急。
祝镕却道:我故意做出一副知道的模样,奶奶多少能安心些,若真得知眼下无人知晓二哥的下落,才要寝食难安。我也就挨几句骂,不妨事。
见自己猜到他的用意,也算得心有灵犀,扶意不自觉地笑了。
祝镕不禁问:笑什么,笑我傻?
不告诉你。扶意很是得意,但又温柔体贴,你好好的,我会照顾好韵之,过些日子,家人多少能冷静一些。
如此,隔天一早,扶意为平珒授课后,就来东苑帮着大嫂嫂和韵之一道侍奉二夫人,二夫人病得沉重,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旁人也不好阻拦。
二夫人睡着时,众人才能偷闲休息片刻,韵之总爱去二哥的屋子待着,扶意便问绯彤要了一碗粥和几样小菜,端来劝她多吃一口。
在扶意的劝说下,韵之好歹动了筷子,但一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哥哥,忍不住还是会落泪。
你这样,好像二公子不在了?扶意冷下脸说,一样的结果,不如为他高兴些,二表哥终于能过他想过的日子。
韵之怔怔地看着扶意,眼中含泪道:那我……怎么办?
话音才落,只见绯彤带着香橼闯进门来,香橼本该在书房伺候姑娘们写字的,扶意心头一紧,以为妹妹们出了事。
万万没想到,香橼喘着粗气,带着哭腔说:三公子、三公子被抬回来,满身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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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什么都及不上他平安
一语激得扶意五脏六腑俱碎,此生从未有过的惶恐害怕,可她不能像韵之那样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只能在东苑婢女们,七嘴八舌地追问二小姐去哪儿时,才反应过来,追着韵之而去。
消息早已传开,老太太颤巍巍地赶来,大夫人刚好不在家,二夫人病倒在床上管不了事,西苑那头则要静心安胎,看着冷清了些,可都是些不相干的人,老太太根本不在乎她们来不来。
好在,祝镕被抬回来时,已经接受过疗伤,是情况稳定后才被送回来,只因身上的衣衫没来得及替换,一路进府下人们血淋淋地看在眼里,都吓坏了。
随行回来的,还有祝镕的手下,和宫里的太监,他们也一个个脸色苍白,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中脱身,虽然奉命护送祝镕归来,但一眼看得出,谁也没回魂。
他们向老太太禀告,祝镕是因护驾挡箭,被一箭射中在左肩上,身上还有一些与刺客缠斗留下的刀伤,在送回来之前,太医院已全力救治,是祝大人短暂苏醒时,主动要求将他送回家。
大人因失血过多,才会昏睡不醒。祝镕的手下向老太太禀告,太医叮嘱,这几日务必静养,身边照顾的人不宜过多过杂,太医们稍后也会来府中静候大人平稳苏醒。
老太太还稳得住,吩咐芮嬷嬷:请小爷们去休息用饭,拿银子来,为小爷们压惊。
芮嬷嬷上前,将几人带下,他们走开后,韵之和扶意才从门外进来。
韵之一下跪在哥哥的床边,看着昏睡不醒的祝镕,眼泪扑簌簌落下,被老太太搭了肩头说:不许哭,你哥又没死。
奶奶……韵之这几日,简直天要塌了,现在连最疼她的人,都落得这样下场,她哭着问祖母,是我不好吗,奶奶,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哭哭啼啼,你哥哥见不得你这样。老太太纵然严肃,也不舍伤了孙女的心,见扶意在一旁,便道,劝劝她,叫她冷静些。
可扶意自己就不冷静,紧抿着双唇,怕一松开眼泪就不争气地跑出来,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感受到,剜心剔骨的恐惧和痛苦。
得到消息的祝承乾,几乎跑着赶回来,一进门就要往儿子屋里闯,却被母亲拦下。
你这扬尘带风的,去换了干净衣裳再见儿子。老太太说,太医吩咐了,要屋内整洁,要人手精简。
是……祝承乾声音颤抖着,镕、镕儿他,母亲,镕儿他?
暂无生命威胁,但不能大意。老太太说,你不要慌了阵脚,你可是一家之长。
祝承乾跌坐在一旁,满头虚汗如雨,领襟也湿了一片,双手紧紧抓着花梨木椅的扶手,粗重地喘息着。
韵儿和扶意在屋里守着。老太太说,是我带过来的,你就不必顾忌。
是……
当初既然亲手把他送到皇帝跟前,就该想好了,早晚有这一天。老太太严肃地看着儿子,或许你该高兴,儿子用他的血,再祝家换百年荣耀。
祝承乾摇头,已渐渐苍老的双眼含着泪:是我错了,我不该送他去那地方,这家再有百年千年也和我不想干,我看不见摸不着,我只想镕儿平安,母亲,没有了镕儿,我也没有活着……
行了,你儿子还没死。老太太说,我不过是提醒你,他眼下正弱,你要留心了。
祝承乾心头一紧,脑中过过好几张脸,眸中露出杀气:谁敢伤他分毫,我必要那人偿命。
他声音不小,里屋都听得见,韵之捂着心口蜷缩在脚踏上,扶意为祝镕额头上换了新帕子后,便对她说:起来吧,一会儿大老爷来了。
韵之方才听见大伯怒骂一声偿命,吓得魂飞魄散,刚才在东苑听到香橼的传话,她满心以为是爹爹对三哥哥动手,他说过,要为了夺爵而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