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这句时,店员刚好将他们的咖啡送来了,两人的谈话也在此中断了一会儿。
待店员走后,他们又沉默地对望了几秒钟。
接着,卡门才开口道:如果我们不算熟,我就不会独自到来跟你谈了。她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砂糖包,边撕边道,我会带上一群人,在那个储物柜前直接把你铐走,然后用一套你在任何联邦公共文件上都查不到的流程……把你祖宗十八代里有多少人藏过私房钱都给你问出来。
哈!呵呵……兰斯干笑了几声,原来在你看来我们算是熟人啊?你跟其他熟人是不是也都常年互不联系的啊?
我不联系你的理由,十分钟前我刚刚才说过……因为你是个人渣。卡门淡定地回道,但这一点,并不会改变我们过去很熟的事实;再者,每个人处理人际关系的习惯不同,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就算是家人我也是常年不联系的,你用自己的一套标准来衡量我的尺度,这毫无道理。
哦。兰斯点点头,用讽刺的语气道,我这套‘刚好和绝大多数人一致的标准’是‘毫无道理’的,而你那种做派反倒‘合情合理’对吧?
你瞧,又开始了。卡门道,这种对彼此的理念互相攻讦的辩论我们在学生时代也经常进行不是吗?是不是找回了几分熟人的感觉?
就好比此刻你绕开了对你不利的问题,然后用带有观点的问句来反问我?兰斯道。
你真的要继续下去吗?别忘了这样的较量每次都是我赢。卡门说着,端起加完糖的咖啡,悠然地喝了一口。
切……兰斯侧目,啐道,那是我让着你……
和大多数输给女人的男人一样,他说出这句经典狡辩台词时的语气虚得一匹。
行了,兰斯同学……卡门不想再浪费时间,她把话题带回了正轨,以你的智力,必然已经推测出‘我能在准确的时间和地点找到你’这件事代表了什么;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fcps的监视网、以及我本人的权限……皆远在你的预估之上。
所以,我建议我们像聪明人一样谈话,不要让这件事变得复杂和丑陋了……
你要是明白我的意思,就请你立刻向我证明,你……不是判官。
她的话还没说完时,兰斯的脸上已是神色数变。
待话音落后,兰斯舔了下嘴唇,挠了挠头顶乱糟糟的头发,接道:那我又能怎么样嘛?要不然……你就用你的情报网来查我过去几个月的行踪吧,那个‘酆都罗山’的秀只有初一十五才有不是吗?你只要找出一些我在他们直播的同时现身于公共场合的监控录像,不就可以作为我的不在场证明了吗?
我已经找过了。不料,卡门即刻回道,没有。
啊?兰斯疑道,不会吧,我可是几乎天天都出门的诶。
我知道,这点我也查过了。卡门接道,然而,在过去那几个月里,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你,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失踪——在所有我们可查到的监控画面里都找不到你的踪迹。
是不是帮你看录像的手下漏看了啊?兰斯想当然地问道。
我们用的是与全球联网的高智能面部识别系统……人工调取录像片段并进行识别,那是片儿警才会干的事,fcps不可能用那种效率低下的方式工作。卡门回道。
不对头吧……这怎么想也不太正常吧?兰斯道,就算我每个月偶尔有几天不出门,也不可能刚好全赶上初一十五吧?
是的,这是一种异常。卡门仍是用那种一切尽在她掌握的口气接道,对此,我有三种假设……
她又喝了口咖啡,再道:其一,你就是判官,所以每逢初一十五,由于你忙着作案,自然是没有时间出现在公共场合。
其二,你并不是判官,但有人猜到了我会把你列为嫌疑人,所以他们用某种手段删除了你在过去那几个月的初一十五留下的所有影像资料,以此来嫁祸给你。
其三,你是判官,而且你很清楚,不管有没有监控记录,你的‘不在场证明’都是不成立的,因为直播中的‘判官’戴着面具、还使用了变声器,没人能证明每一次出现在镜头前的都是同一个人;你完全可以在某几期节目中让别人代替你去主持审判,而自己则在直播进行的同时故意到某个公共场合的探头下露露脸。
你知道那种证明根本不管用,也知道我早晚会来调查你、乃至当面与你对质,所以你决定耍个花招来扰乱我……比如,当我让你证明自己的时候,故意跟我提到监控录像的事,但同时又在那部分证据中加入一些明显的、对你不利的异常。这样一来……考虑到‘判官’这名罪犯的能力,我势必得做出上述的第二种假设。
呼……兰斯听到这儿,露出了一副已经对对方无语的表情,照你这么说,我跳进多瑙河也洗不清了啊,要不你还是把我抓回去严刑逼供吧。
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卡门道,那我能不能认为你已经承认……
我认不认很重要吗?兰斯打断道,你刚才那三个假设里,有两个已经把‘你一定会来查我’作为先决条件了吧?我倒是要问问,在你对我展开实际的调查之前,最初的怀疑依据又是什么呢?
难以置信我需要把这话在短时间内重复第三遍……卡门说道,因为你是个人渣啊。她撩了一下自己眼侧的刘海,而且是我认识的、智商最高的人渣……她用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说是直觉也好、偏见也罢……当我接受判官的案子时,我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你;在调取你的档案前,我的想法就是——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如果你现在已经功成名就过上好日子了,那你的嫌疑就还不大;但现实却是……你……詹姆斯·兰斯,这个星球上最聪明的人之一,成了一个住在廉价公寓里、靠着偷鸡摸狗度日的混混……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异常。
第十二章 祭者
下午一点,兰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在用钥匙打开房门的同时,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直接冲屋里说了一句: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溜门儿撬锁了?
我是个记者,记得吗?屋里那位仁兄站在窗台边、透过百叶窗看着外面的街道,头也不回地应道。
记得啊,但我原以为你们这行只有腿脚利索而已,没想到……非法入侵也是一把好手呢。兰斯一边关门一边念道。
别贫了……记者兄说着,转过头来,我是看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还没出现,猜你可能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了,所以才潜入你家来看看。
我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兰斯把手上的纸袋放到桌上,摘下墨镜道,难道你认为我会在这种房子里存放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我是怎么认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敌人’们是怎么想的。记者兄接道,站在那些企图对你不利的人的角度上看,在对你发动伏击或追杀后,无论成功与否……都该派些人到你的住处来搜查一下、顺便留个埋伏。
这么说来……你特意撬锁进来,就是想看看能否抓到个活口、问出些线索?兰斯问道。
记者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随着兰斯的出现,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他耸耸肩,转移话题道:既然现在你已回来了,那说说吧,这几个小时你去哪儿了?
被莫莱诺长官请去喝了杯咖啡。兰斯不假思索地回道,并在说完这句之前快步走进了卫生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你……记者兄本来想追问兰斯是不是被捕了,但话到嘴边时,他决定问一个更关键的问题,……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被按窃听器什么的吗?
呃诶……啊呃……咕……不料,下一秒,卫生间突然里传来了一阵连续的、十分恶心的呕吐声。
喂喂……记者兄朝卫生间的门那儿靠近了几步,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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