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对此事知情,她笑了一声:你府邸旁边那地方,是我的宅子。宫里那么大点儿地方,住着没趣儿,回头我就到那里‘养老’。巷尾那一处,是给玉太妃置的,你若愿意理我,就让她自己自在自己的;你若不愿意理我,我就日日找她下棋逛市去,也乐得逍遥。
她扑哧一声,一边与他吻着一边手上忙着,终于摸索着又从瓶中倒了药膏出来,一把糊在他侧颊的疤痕上。
好好用。她把药瓶塞进他手里,他不以为意:用不上,一点小伤。
留疤了就不好看了!她道。
他愣了一瞬,旋即失笑着服软:好好好,我用我用。
她满意地又回吻了一下:晚上我亲自下厨做两个菜给你吃!
嗯?他饶有兴味,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她就掰着指头数给他:一道菜贺你平叛成功,一道菜安抚你连日来觉得我是逢场作戏的提心吊胆。
……这么大的事就值两个菜?徐明义紧锁眉头,对她的吝啬大为不满。
夏云姒想想:不够吃吗?便又慷慨道:那可以再加个汤添个点心!
徐明义气笑:小气死你,晚上我卤牛肉给你吃。
她满目惊喜:你还会做菜?
那是。他一脸得意地抱臂,上得了沙场下得了厨房,那说的就是本将军了。
其实他只会卤牛肉。
但反正她不知道。
是以当日晚上,二人大快朵颐。
过了两日,宫中又派了人来,说宫中一切皆已收拾妥当,皇贵太妃随时可起驾回宫。
夏云姒听言欣然点头:好,我明日便启程。
启程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
这日晚上,她让徐明义将行宫严加把守,更将清凉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她含着在他面前惯有的明艳笑容,对上他的视线。
第162章 落定
安静无声地殿中, 她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就如先前的许多年里她会在他小睡醒来时所做的一样。
看了一会儿,她轻轻开口:宁沅着人来传了话,说宫中已收拾妥当,臣妾随时可以回宫,大抵是想让臣妾回去一道过年。臣妾便先回去了, 姐夫好好养病。
随着她慢条斯理的话, 他的神情一点点绷紧了。待她说完, 他不可置信道:你……不陪着朕了?
夏云姒轻笑一声:宁沅已然坐稳皇位, 臣妾为什么还要陪着姐夫?’
你……他情绪激动起来,不可置信被愤怒掩去,又被更深一层的不可置信覆盖。
他连连摇头:你从前分明说……
不然姐夫如何会放心地将帝位给宁沅呢?她直截了当, 懒得听他多费口舌。
他便一口气被噎在了胸中,怒目而视, 不知多久才缓下来,化作一声冷笑:好, 好得很。
他说:为了皇位,你终究还是算计了朕。
她静静看着他,将他眼中那份哀伤尽收眼底。
可当真是够了。他做得仿佛他多么信她, 却被她反手捅了一刀一样。
这几个月下来, 他隔三差五便会出现的怀疑与试探, 他怎么就忘了呢?
那些试探,于她而言无一次不是致命的,只消她说错一句话, 大概就要命丧于此,他怎么还能反倒显出这样的神情?
姐夫可真是善于自欺欺人呢。她戏谑道,不过姐夫惯是这样,一辈子都是这样。
他仿若未闻,也不再看她,目光望着床帐的顶子,重重地吁出气来:是朕错信了你。
她刻薄冷嘲:不怪姐夫。到底是臣妾殚精竭虑谋划出来的,若还不能将姐夫收入囊中,臣妾这些年可都白活了。
也罢……他再度叹息,多了许多认命的感觉,皇位,迟早都是宁沅的。
夏云姒懒得与他争了。这个男人,一辈子都这样善于自欺欺人。
皇位迟早都是宁沅的。是啊,宁沅是他的嫡长子,他便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觉得皇位迟早都是宁沅的。
可她若不进宫,焉知宁沅能不能活到现在,即便活下来了,又焉知他会落入怎样的养母手里!
若是贤妃还好,若是燕妃、顺妃那样时时只拿孩子做算计的,宁沅大概只会变成下一个宁汜。
她只笑道:宁沅会是个明君的,他不会让姐姐失望。
他仍旧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目光怔忪,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
她不知他在想什么,懒得探究,但也不打扰他的出身。过了不知多久,他又一度的喟叹,说出的还是那句:是朕错信了你。
她静静听着,他口吻幽幽:朕还以为,你与皇后一样。朕还想过……日后让你与皇后皆入帝陵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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