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两人,一个妙法境,一个无妄境,应付起来,也十分困难。
暮江化拂尘为千丝,气浪如海拍将出去,可还未及千足蚣身前,便听一阵噗噗噗声响,在腾起的黑烟里,千足蚣已近在咫尺。
黑衣斗篷一支竹笛轻点,只来得及将那千足蚣点得顿了顿,暮江趁机退走,人迅速往后跃——
可身后的灰土里,猛地又窜起一只千足蚣!
这新蹿起的千足蚣个头比之前那只还大上一倍,乍一眼看去,触目惊心,千足毒液与蚣尾同时扫来——
暮江!
黑衣斗篷惊叫了一声。
暮江拂尘连扫,人却已来不及退,千足蚣噗噗突破她的防护罩,那巨大的口器几乎触及她的身体——
我命休矣!
暮江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却听一声轻轻的噗,原以为会到来的痛苦未曾到来,暮江只感觉左手被人牵住往后直退,才睁开眼睛,便看到那惊鸿一剑的匹练华光。
暮江甩脱了师兄的手,怔怔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白衣剑修。
那人大袖宽袍,浮空而立,墨发与衣袍被猎猎狂风吹得扬起,足下虚虚一踏,她无论如何都奈何不得的毒蚣便轰然倒地,溅起满地飞扬的尘土。
来者何人?
师兄叫了一声。
那人却眉目也未抬,拂袖是又一剑,方才与师兄缠斗得如火如荼的毒蚣身体一僵,轰——,声巨响,分裂成两瓣,自空中重重地落了下来。
道君何人?
师兄又唤了一声。
那人抬眼看来。
暮江被这一眼,惊得站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这世上,若当真有举世无双、濯濯清举的风华,便没有人再比得过眼前这人。
他有冷隽的眉毛,有丰直的鼻梁,亦有深邃如幽海的眼眸,那眼眸里,藏着世外的三千风雪、常年不化,只让人想起九重天上不染俗尘的谪仙。
他一眼过,她心已万重。
师妹?
黑衣斗篷瞥来一眼。
暮江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见那人冷淡颔首,一言不发转身,以为他要走,忙忙几步跟上:道君救我二人,可方便留下名姓,以供我与师兄日后登门道谢?
不必。
暮江还欲再跟,却被一道吞吐的剑气拦在颈前,那人声音冷淡:
退。
暮江站定,愣愣看着这人清冷的眉眼:
前辈……
三丈。
暮江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往后退了三丈。
她看着那人收回鸿羽流光,执剑的手小心翼翼地摘起了黄倚果,如玉的十指与那红馥馥的黄倚果相衬,显出一丝冰冷与侬丽对比的奇异之感。
不违和,却让暮江心中莫名升起温柔二字。
一颗,两颗,三颗……
她在心中默数,边数边揣测着这人摘下黄倚果是为了送哪位娇娘,数到第十颗时,到底忍不住道:
前辈可否将剩下一些让出?暮江愿出元石买下。
却听那人头也不退:
六丈。
前辈!
暮江忍不住往前进了一步。
方才还对着千足毒蚣的冷厉剑光猛地朝她面门飞来,暮江惊呼一声,却听那人冷冰冰道:
十丈。
道君何必如此!
黑衣斗篷见此,忙不迭拉着师妹往后跃,直到跃出十丈,那如影随形的剑意收了,才心有余悸地揩了揩汗:
师妹,玄苍界卧虎藏龙,我等还是莫要孟浪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