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郑菀心如止水。
从前,她还会稍起些得意,生出些自矜,更有些暗暗的欢喜,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他一句不情愿,打算了她对爱情的所有妄想。
女儿?
紫岫道君直接跨到了白掌柜面前,哪来的女儿?
她死了。
白掌柜的面无表情道,只是脸上纵横了泪水,她死了,紫岫。
死了?一日经大起大落,紫岫面白如纸,她死了?
待我去后,便无人再为她上香,紫岫,我叫你来,不过想叫你逢年过节好为她上一炷香——
你闭嘴。
紫岫指着她,宽袖下露出的一截手指似染了血,白毓,你好,你好得很!
言罢,竟已消失在了原地。
白掌柜的痴痴站了许久,才对廊柱后道:
客人既然来了,便出来罢。
被叫破行藏的郑菀不由有些讷讷,撞见了主人家的尴尬事儿,虽是无意,却终究不大好。
若在从前,她还会迁怒崔望,此时却觉得也不能怪他。
仓促之间设下的隐阵,若主人家有些旁的隐蔽手段,被识破也不算稀奇。
她出了隐阵:
掌柜的。
白掌柜的揩了揩眼角,也不看跟在郑菀身后出来的男修,回转身,拐杖笃笃笃敲着地面回了房。
她道:
进来吧。
郑菀跟着跨进了门槛,眼神再看向这位老妪,便有些奇异。
白掌柜的泰然:
让你见笑了。
坐。
她起身,给两人一人沏了一杯茶。
郑菀居左,崔望居右,两人一同落座在屏风前的一张红木八仙椅上。
白掌柜的看看她,又看看右边的冷隽男子,问:
这位是……
男子身上元息如海,深不可测。
离微道君。
郑菀介绍道,白掌柜的不大在意地点头,她如今寿岁已尽,早对这些看待了,只道,道君来此,实在怠慢了。
无妨。
崔望道。
两厢打过招呼,郑菀才将来意阐明,并将装有尸骸的储物袋递过去。
白掌柜的呆呆坐了一会,面上神情似哭似笑,最终化为一声哽咽:
多谢真君。
她攥着储物袋的手青筋爆出,干皮耷拉在一截细瘦的手腕,其上老人斑点点:
老身此生无憾了。
白掌柜的将储物袋收回,见郑菀看着自己难掩眼中好奇,才道:
当初真君进来时,我知你是紫岫弟子,才特意叫你进去见了一面,你与曾经的紫岫……性子颇为相似。
白掌柜的既主动聊起师尊,说明不大在意,郑菀便也顺着问了。
紫岫他啊……
白掌柜的陷入回忆,他怕我嫌弃他玉清门人身份,便假托化名与我师兄结交,我与师兄青梅竹马,早就由师尊做主,定下婚约……
白掌柜的未多作隐瞒,不多时,郑菀便知道了这故事的梗概。
简而言之,是个蝮蛇为接近另一只羊羔,假扮兔子,还趁机把与羊羔交好的百灵和公牛一一毒死的故事,听起来有些悲伤。
可据郑菀对师尊的了解,他虽有些不着调,却委实是个豁达、不拘小节之人。
那羊羔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也罢,不误会也罢,白掌柜的道,基于欺骗和谎言才得来的感情,便像这被虫蛀了的灯笼果,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早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