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翻他的书,看见他笨拙的笔迹,薛琳有点想笑。
将床单和枕头放好,薛琳推门出来,正巧遇见端洗脚水给她的张少彬。
我自己端就行了。薛琳接过他手里的水盆,两个人的手指碰在一起,彼此呼吸都是一窒,张少彬松开了手,躲闪的看向外面,天很晚了,我先去睡了,你洗完脚自己去卫生间倒水吧,灯我没关。
嗯,晚安。薛琳点点头,端着水盆回了房间关紧门,倚着门听着自己的心跳,她……竟然还会为另一个人心跳失序?张少彬……
第39章 人死灯灭
这么大的事, 你怎么不跟我说
薛琳下意识的把手机拿远, 薛钢的吼声还震耳欲聋,她之所以不让薛钢来, 正是因为知道薛钢脾气爆经不起激, 洪家的人一刺激他,他不一定做出什么事来呢, 那家人可是沾边赖的人家,碰一下他们家人, 他们全家能说薛钢一个人把他们全家围殴了,所有人一起住院,到时候讹上薛钢了。
经历过上一世的事,虽然薛琳是妹妹,对薛钢一样保护欲暴棚, 深怕他出什么意外。
她拿着手机躲到张少彬家的厨房接电话, 没事,今天白天我再去一趟, 一定让他们赶紧把丧事办了, 免得夜长梦多。东北的习俗是七不出八不埋, 暴死的人更是要尽快出殡尽快解决,没有在家里停尸很久的习俗,出事是十五, 今天已经是十六了。
他们家那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肯定是死要钱, 等会儿我就带翰文过去。
不行, 翰文还是个孩子,洪家的人看见他不定怎么说呢,这孩子不能让洪家毁了。薛琳满脑子都是上辈子的薛翰文,那孩子等于半个孤儿,虽然有爷爷奶奶疼爱,一样性格孤僻冷淡,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更是直接人间蒸发,跟所有人都不联系,她到死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哥,这事儿你别管,好好的陪婉玲和她家里人,别为了这件事耽误你的婚事。
挂断了电话之后,薛琳抬头看见张少彬站在厨房门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怎么?
这事儿应该让薛钢自己解决,那是他的前妻。
你又是不了解他,他一来事儿就大了,杀洪菊香的人精穷精穷的,洪家的人正愁找不到人讹呢。你在公安那边有没有关系?案子怎么样?
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争议,那小子认判,连律师都不找,就等着死了。
尸体呢?在哪儿呢?
在太平间呢,洪家的人已经处置了。
太平间还在镇医院那儿呢?镇上的太平间可不是传说中医院的那种太平间,就是一间四面露风的破棚子,尸体搁在床板上,有个老头儿看着不让猫狗进来就完了,守夜什么的全是家里人守夜,一般的死人家里有地方的都搁家里的院子里,横死的没人往家拉,都搁太平间。
嗯。还搁那儿呢。
你陪我去一趟吧。
两人正说着呢,张妈进来了,琳啊,你啥时候来的啊?张妈看见薛琳就眉开眼笑的,薛琳下意识看了眼时钟,才凌晨四点半。
张妈,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岁数大了,觉轻。张妈笑眯眯地说道,我听彬子说洪菊香没了?
没了。薛琳叹了口气。
她今年有没有三十啊?这么年轻就没了啊,黄泉路上没老少啊。张妈叹息道,她一边说一边手脚利落的翻找面粉,我给你煮疙瘩汤,正好昨个儿我熬了骨头汤,还有老汤呢。对了,你哥住哪儿啊?
我哥没来。
这事儿咋是你一个姑娘家办呢?得你哥管,你可离姓洪的那家人远点,当初我就没看好老洪家,一家子臭流氓,可你哥跟你彬哥似的,一对大傻冒儿,挑了两搅家精回来。
薛琳笑了起来,张妈还是这么有趣,天大的事儿在她眼里都不叫事儿。
说起来张妈刚五十出头,那一代人结婚都早,张妈十九岁结婚,二十岁生子,二十四岁守寡带着四岁的儿子一直到现在,头发不染不烫有些花白,只是发型很保守,穿着现在已经很少见的印花衬衫,花衬裤,看起来很老了。
她们那一代人都是做活做惯了的,煮一锅疙瘩汤根本没费什么事,薛琳手脚利落的帮忙摆好碗筷,张妈指挥她去冷阳台拿咸黄瓜。
薛琳把咸黄瓜拿回来,切成碎丁放了点味精和香油拌了拌,这味道比帝京商店里被人推崇的传统老字号,贡品咸菜什么的强出一百条街去。
张妈做好了疙瘩汤,还在里面卧了三个荷包蛋,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张妈吃了一口又叹了口气,翰文那孩子怎么样了啊?
他还不知道呢,我不打算告诉他。
那你打算怎么跟孩子说呢?少彬小时候一跟我要爸爸,我就哭,后来他就不要了,现在少彬大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张妈叹了口气,这种事,早晚孩子会知道的。
希望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懂事了吧。薛琳也跟着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对家人保护过度大包大揽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张妈慈爱地看看张少彬,摸摸他的头。少彬没爸也长这么大了,小孩子忘性大着呢。对了,琳啊,听说你哥要再婚了?
嗯。
啥样的姑娘啊?
海归硕士,家里父母都是读书的,书香门第。
你哥可真有福,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少彬就倔,别人给他介绍好几个对象了,我瞧着都不错,他一个也相不中,你总在外面认识的人多,改天给他介绍一个呗?我也不求像你哥找的那样是什么硕士,只要人老实听话,知冷知热会疼人能照顾家里就行了,有没有工作会不会挣钱无所谓,女人还是本份点好。
薛琳心里揪了一下,所谓听话听音,薛琳听出来了,张妈说的完全是她的反面,老太太看出了点什么,故意拿话点她呢,行,我替您留意着。
妈,当着琳琳的面说这些干什么,事业没成,我可不想成家。
事业事业,你整天忙什么事业啊?都三十出头的男人了,连袜子都是自己洗,找个女人照顾你,妈有死的那天也能闭上眼。张妈瞪了他一眼。
是啊,你听你妈的话吧,少让张妈操心了。所谓心动,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她走上这条路,就注定要独行一辈子了,她这样的女人,谁会爱呢?就算是爱了,也会因为现实分开吧。
洪家的人为了谁扛幡摔盆吵了一宿才反应过来,应该多向薛家要钱的,要不是他们家把妹妹赶回来了,妹妹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说起来妹妹是真傻啊,为啥要出去胡搞还让人抓住了呢?要是妹妹还在薛家,就算是喝汤,洪家现在也发达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混得啥也不是还走到哪儿都被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