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满心满眼都是出门玩耍,催促着画完眉黛,她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
傅予湛穿了身绀色骑装,牵着一匹半大的棕色马驹等在竹林前。身后侍卫手中牵着另一匹高大骏马的缰绳。
日头隐在云层中间,只投出些不甚明朗的光。
和风徐徐,十分适合踏青了。
他抚了抚小马的额,似是自言自语:别急。
马儿在他手心蹭了两下,打了个响鼻以作回应。
过半盏茶功夫,身后竹林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转过头,就看见一抹水红的影子在一片翠绿中窜出来,发间的蝴蝶双翼随着她的跑动上下轻颤,如同一个花间仙子似的莽莽撞撞跳进视野里。
只是这个花间仙子不能开口说话。
嗷!我的马!
祁欢两眼放光,风一般冲到跟前,围着那匹小马驹转了两圈。
小马驹似是被她吓到,后蹄不安地动了两下。
傅予湛伸手,安抚地顺着它颈边的长毛。
目光顺着祁欢精巧的发髻、灵动的发簪,一路落在她飘逸轻薄的纱裙上,眉间微拢:陛下就穿这身来骑马?
祁欢看了眼自己的裙子,不解:这身怎么了吗?我很喜欢呀。她摸了摸小马儿顺滑的背,伸开手臂对他道:快快快,抱我上去!
傅予湛原是打算正经教她用马蹬的,一垂眸扫见她摆幅宽大的裙角,无奈地摇摇头,掐着她的腰往上一送,将人侧放到了马背上。
如同拔地而起的小树苗,视野登时便开阔了。马驹略不安地动了动,被祁欢揉了两下,乖巧地站定。
祁欢喜欢极了,抱着它的脖子问:这马驹叫什么?
傅予湛:你的马儿,自己取名字。
祁欢一愣:送我吗?
傅予湛淡淡嗯了一声,牵着缰绳带她往前走,今日学骑马是不能够了,也就走一走过瘾。
祁欢抓着半截缰绳,仍旧不可置信:真的送我?为什么呀?
傅予湛回头,对上她茫然懵懂的目光,确定她是真的不记得了,提醒道:今日初七了。
八月初七。
祁欢的生辰。
她出生得并不光彩,这么些年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大家都对这个日子讳莫如深。
祁凝每年生辰时候的排场她远远瞧过几次,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她呆呆地坐在马背上,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堵在心口。
她微红了脸,小声说:生辰礼物呀?
嗯。
祁欢更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道:早知道这样,上个月你生辰,我就不送你大乌龟了。
当时她正在闹脾气,气呼呼地冲到烨白池边捞了只绿头龟上来,往琉璃樽里一摆,插上几根水草,大摇大摆命人送到暖阁去了。
原以为傅予湛早该恼怒地扔了,然而某回到暖阁寻他汇报功课时,一眼就看见窗边活力满满的绿头龟,换了个大缸,铺上水荇鹅卵石,大乌龟舒展着四肢在里头漂来漂去。
……
今日天光大好,日光不燥,山林间蝉鸣鸟啼,既是极静也是极闹,鼻息间还有沁人的花香。
傅予湛轻拉缰绳,领着小马慢悠悠往前走。
祁欢有趣地感受马背上的颠簸,偷偷垂眼去看他英挺的侧脸。
不布置功课的太傅,其实真的很引人垂涎啊。
清风徐徐,祁欢趴在马背上,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手背:太傅从哪儿学的骑马?
印象中,太傅只擅文不会武,是儒雅派的清润公子,如今穿上束臂却有别样的风采。
傅予湛解释道:在淄水的四年间学了些医术,因外出采药不便,便将骑马一道学了。
祁欢眼神发亮:我听说淄水的街市十分好玩,还有一种叫滋团的食物,是不是真的如书上说的那样好吃?
傅予湛被她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逗笑了,伸手摸了摸马驹的耳朵尖,回忆道:淄水确实逢三逢八就有街市,热闹程度同汴京相差无几,不过花样更多罢了。滋团的味道我已经记不清了,你若好奇,以后带你去尝一尝。
祁欢原本兴致勃勃,听到最后一句,脑袋耷下去了,拍着马驹的头恹恹道:淄水离这儿千里万里,我这辈子都去不了。
闻言,傅予湛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半晌,开口:祁欢,倘若你……
话未说完,前头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哒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