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傅予湛与祁欢都是一惊,看向身旁的少年:此言当真?
郑朗点头:是。我年少随父亲走南闯门,疫病也见过,黔城十之八九是有疫情。此时尚不严重,若能及时予以控制,应该不会大范围爆发。只怕那府尹怕担责,一味地赶流民,反而进一步将疫病扩散到旁的地区。
郑太师:太傅,此事可大可小,得早做决断。
傅予湛点头,略一思索,却是看向被冷落的祁欢:陛下如何看?
祁欢对上他的目光,知道这是在给自己表现的机会。
当初祝知年的案子时曾提到几十年前来势汹汹的那场疫病,傅予湛便顺带将疫情控制一同讲给她听。
黔城疫情尚不严重,她是知道如何应对的。
祁欢接过话头,积极道:朕觉得此时最要紧的是预防,患病者……
郑太师容色淡淡地打断她:陛下年纪尚轻,只怕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听太傅的吧。
话到此处,祁欢彻底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指着他骂道:郑颐朔你什么意思?!老子还在这皇位上坐着呢!你这是撺掇老子的人谋反么!
郑太师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倒是他身后的孙儿站了出来:首辅身为帝师,引导陛下行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陛下何必恼火?
这郑朗看起来二十出头,样貌秀气俊朗,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衬得祁欢像个山野村妇似的不可理喻。
她蹭地站起来,一把拽住了郑朗的衣襟:你算个什么东西,朕准你说话了吗?
郑朗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陛下好大的君威啊!
你!祁欢涨红了脸,重重地吸了口气,冷笑:朕还可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君权!
傅予湛直觉她又要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上前两步要去拽她的胳膊,却已经来不及了。
朕瞧着郑太师这位孙儿样貌端正,很合朕的口味,不如即日加封,充盈后宫如何?
郑朗的脸刷的红了,不是因为羞恼,而是怒的。
一旁的郑太师也给吓得不轻。小女帝虽然手无实权,到底身份在那儿,真要颁了圣谕下来,怎么也不能抗旨啊!
堂堂太师之后,如何能屈居女子之后宫?
他脸色白了白,看向一旁的首辅。
祁欢也梗着脖子看他,听他的裁决。
傅予湛捂着额角,只觉得近来头疼的频率愈发高了。
没有想到郑太师对女皇的排斥已经到了一棍子打死的地步。
默然片刻,他沉声道:长乐,放手。
祁欢的眼眶立时就红了。
狗屁的窗户纸,还不是帮着外人欺负她!
呸呸呸!
她咬牙,松开郑朗的领口,一言不发往外跑去。
……
郑太师连忙扶住自己的宝贝孙子,安抚道:这小女皇委实荒唐了。朗儿莫慌,首辅大人自会管教她的。
郑朗白着脸点头。
傅予湛看着常魏尾随祁欢转眼拐过廊角,又向常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连忙也跟了上去。
回头见这边祖孙俩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他揉了揉眉心,道:太师大人今日是否僭越尊卑了?
郑太师一愣,正要说话,傅予湛已经抬手制止了他,语气不甚客气:这传位诏书是先皇的旨意,太师若有不满,大可亲自下去问他,何必为难一个女娃。
郑太师脸色不大好,哼了声:你也知道那只是个女娃?凭什么撑起我大祁江山?
顿了顿,他声音稍低,道:太傅,老夫也不瞒你。先皇去前,曾召我入府密谈,传位的事,连同你手里那份密诏,老夫都是知道内情的人。先皇属意的到底是谁,旁人不知,你我心知肚明。
傅予湛神色变了变,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缓缓道:太师慎言。事关社稷,不是任由你凭空捏造的。
老夫自然不会到处宣扬。但是长乐公主的确不是治国之材,太傅心里可不能忘了真正该忠于谁。
太师多虑了。
傅予湛扔下这一句话,顾不得行礼就往外走。
经过郑朗身边时脚步一顿,平平道:郑公子不必忧心,陛下九五之尊,这后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郑朗脸色一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第11章
傅予湛原本以为依照祁欢的性子,这会儿功夫都该跑到畿北街了,结果拐过街角,就看见常安挠着头在路口等他。
旁边的小摊棚内,祁欢一手一根筷子搭着碗边,眼巴巴地看着小贩手边热气腾腾的锅,瞧见他还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常安不大好意思地凑到傅予湛耳边,道:陛下一闻到这馄饨的味道就跑不动了。
边说还暗自打量首辅大人的脸色。
傅予湛眉眼不动,只是点点头,对他道:你去将马车牵到街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