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备好了登基大典一应文书在外头侯着。
等傅予湛一一过目之后,天边方开始露白。
常安斟酌着开口:是否应该叫醒殿下了?
登基大典这种大事,祁欢本来早该起来梳洗准备,不过现在有傅予湛为她打点一应事宜,已经偷得了半晌好眠。
昨晚,那丫头在后花园闹腾了许久,过了子时才见养心殿熄了灯……
傅予湛沉吟片刻,道:再等等吧。你先去将膳食衣冠再核对一遍。
是。
殿门吱呀一声关上,傅予湛稍稍松懈,靠在椅背上养神。
短短四日教习,不止祁欢累,他也有些疲惫了。脑中忽的想起那日马车上祁欢调侃他老,不由觉得好笑。
只是想起今后这条豺狼四伏的帝师之路,这笑又化作了苦笑。
暗沉沉的宫殿内,明黄的烛火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阴翳。
闭目坐了两个钟,常安迟迟没有回来,他眉心一叠,不知那边又出了何事。
正这样想着,常安已经推门进来,脚步匆匆走到跟前,低声道:大人,殿下那边……不太好。
果然……
无声叹一口气,傅予湛揉着眉心起身:我去看看。
两人穿过步履匆匆忙碌着的宫人往养心殿去,一路跪拜无数。
毕竟今日后,这一位可就是背地里的皇上了。
……
刚撩起寝宫的珠帘,傅予湛就听见了里头低低的啜泣声,还有宫女紧张的劝慰。
没有理会君臣之别、男女大防,他大步走到床边,就看见祁欢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地在被子里打滚,一张小脸汗涔涔的。
怎么回事?
良言噗通跪在地上:奴婢方才进来伺候公主起身时就这样了!
太医呢?
常魏已经去传了。
傅予湛点点头,直接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倒是不烫的。
殿下,哪里不舒服?
祁欢勉强睁眼看了看他,气弱:头疼……说着哼哼了两声,委屈巴巴道:我就说我背不来书,这下好了,把头背坏了……
傅予湛扫见她紧紧捂着肚子的手,唇角一沉,也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她。
冷冽的气场让祁欢一哆嗦,扁着嘴说:不是头……是肚子。说着,揪着被角的手一紧,带了哭腔滚起来:真的疼!
小时候给她上课时,装病这招她没少用,最是信手拈来。只是目下唇色惨白的模样也确实不像作伪。
傅予湛缓和了脸色,伸手隔了层锦被覆在她肚子上,沉声吩咐身后的人:太医呢!去催!
哗啦啦又跪倒一片。
不消片刻,一身常服的周礼背着药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看就是从被窝里给捞出来的。
傅予湛将床边让了出来站在一侧。
周礼取了素帕覆在祁欢的手腕,静神把脉。片刻,他眸光一变,抬头看了傅予湛一眼。
傅予湛会意,带他去了寝宫的小殿内。
祁欢错眼一瞧,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她这屁股连龙椅的边边都没碰到呢,就要香消玉殒了!当真是命无富贵运啊!
她滚了两下,待腹中绞痛缓过一阵,喘着气和良言道:去把十五殿下带来……我要见他。
良言迟疑:这会儿小殿下必定还睡着,吵醒了可就要哭闹了。
祁欢捶床板:他姐姐我都要去了!他闹什么闹!
良言一听,噗通又跪了下去,眼眶都红了:殿下莫要胡说……
这头两人生离死别着,傅予湛在内室不知和周礼说了什么,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见两人如此这般,只觉得额角轻跳。
祁欢看见他,挣扎着坐起来,泪汪汪地:老师,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别瞒我,我……
傅予湛抬手堵住了她的话,神色颇为隐忍道:你昨夜吃多了,积食。
……
祁欢羽睫上一颗豆大的泪珠悬着,将落未落。
殿内鸦雀无声。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