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配不上人家。杏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跟蚊子哼哼似得。
林雨桐还想再外,就听见外面大门响了,是白坤的声音:金老弟,在吗?
四爷在屋里应了一声。林雨桐刚要出去打招呼,就见杏子跟受惊的兔子似得跑到灶膛前躲了起来。
这是看上白元了?还是干脆直接看上白坤了?
不能够吧?白坤的年纪可不小了。
第736章 民国旧影(23)三合一
林雨桐出去跟白坤打了个招呼,见两人去了书房说话,她就退了出来。将门都关好,这才回到厨房。见杏子坐在灶膛前,低着头一个劲的添柴,她眼睛闪了闪却没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少女情窦初开,这点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但林雨桐并不想干预。不管她看上的白坤还是白元,在她看来,都不合适。白坤如今的身份,自己心知肚明。像是他这样的人,值得尊敬,为了理想,为了信仰,抛家舍业。可要是作为他的妻子,会怎么样?他可能接到命令随时会走,也可能明天就被逮捕,更可能有一天会奔赴战场这一去难回。他们别说养家糊口照顾妻儿了,不叫妻儿受连累,就已经是万幸了。而白坤不是杏子这样的小姑娘,还有天真的想法,三十多岁经历过生死的人,杏子这样的姑娘跟他不合适。挑明了只能让彼此尴尬而已。再说白元吧,白元是个聪明又极有上进心的孩子。两人虽年纪相仿,但是白元跟杏子不一样,杏子认识字就已经知足,但是白元却坚持在学习外语,不仅是英语,甚至还跟着四爷学习德语,每次四爷去上课,他也会坚持就旁听,林雨桐看过他的笔记,做的非常好。他每天看报纸,所关心的无不是政事大事,跟杏子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当然也是不合适的。像是杏子这样,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其实才是真的为她好。
她不像提,可杏子想提:大姐,要不你跟娘说说,我这亲事不着急。
林雨桐笑了笑:再缓两年也不是不行。要是你有心,好好的学,如今家里的境况挺好的,供你上中学上大学都不是问题。出去见见世面……不要老将眼光放在林家大院这一亩三分地上。
杏子摇头:我都多大了,也念不进去书。再说了,娘在家里也忙不过来。
晚上放学搭把手卤肉,早上帮着卖了再去上学,其实是赶得及的。林雨桐看了杏子一眼,她是真没有这份上进心,觉得不做睁眼瞎就知足。那这事能怨谁呢?
她呵呵一笑:那这怎么办?林母的对杨子和杏子的疼爱,她是看在眼里的。正是因为铜锤跟槐子之前铁的不能再铁的关系,才将杏子许给对方。至少有槐子在,就不怕铜锤干出什么糊涂事来。自己这个当大姐的,是半路上来的,这婚姻又跟别的不同,中间出点岔子,这该怪谁呢?林母对子愧疚,但是对杏子是真疼。而这母女俩见识又有限,跟槐子和杨子不同。她没办法应下这话,但又不好推拒,只得道:婚姻毕竟是大事,这事我得跟大哥和杨子商量一下。你知道额娘的,我的话她未必就听的进去。
杏子点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见林雨桐的饭做的差不多了,她这才起身:那我回去了,大姐。
想到屋里的白坤,林雨桐也没留她:额娘在家里一个人,我就不留你了。只拨了一碗菜递过去,你回去陪着额娘吃……
送走杏子,她将门关好,这才送菜进去。四爷跟白坤已经从书房出来了,两人坐在堂屋里,一人一杯茶。
白坤见林雨桐进来了,也没停住话头:……这次的机会不错,能争取到这样的支持,总会早一点见成果的。但我还是得以个人的身份提醒老弟,小心小心再小心。如今这间谍密布,国众党内又有亲倭势力,这些人背后是人是鬼真不好说。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当局不叫人信任的一点,就在这里。上面稍微一摇摆,下面的就得承担地震一般的风险。
当然了,四爷和林雨桐自然明白该如何把握这里面的分寸,如今跟白坤通报一声,不叫对方产生误会,那么这个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四爷说是喝酒,一人也不会三杯,两人加起来,喝了一两酒的样子。像是白坤这种肚子里有秘密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喝多的。
夜幕降下来,白坤这才告辞,从小院出来。今晚的月色不错,月光撒下来,将这整个大院都显得影影绰绰。有些人家开始吃饭了,有些人家干脆省了一顿,熄了灯直接就睡了,睡着了就不饿了,也许梦里还能梦见俩白馍馍。
白坤吐了一口气,慢慢的往出走,从三进院子到门房,能有多远。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他也没在意,这院子里还是安全的。到了家门口,刚要掏钥匙开门,就听到后面一声低低的带着怯懦的声音:白……先生……
嗯……白坤扭头一看,是杏子。他顿时有些头疼。如今成亲都早,自己这年龄都能做这姑娘的父亲了。小丫头的心思,他哪里不明白?只是真不合适。他笑了笑,是杏子啊,怎么?有事?
杏子将一个小包裹递过去,先生,这是我的心意。
白坤不能让小姑娘老师举着,伸手接过来一摸,就知道是一双鞋。他心里苦笑,但面上一点都不显:咱们杏子可真是巧手的孩子。这鞋一定比你师娘做的合脚。
师……师娘?杏子顿了一下,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师娘没跟着先生过来?
是啊!白坤点点头,出门养家糊口的男人多了,可不都是舍家撇业的。他手里拎着小包裹看了看,你的手艺好,但到底还是孩子。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了。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
杏子只觉得站在这里浑身都臊的慌:不用谢。我……我走了!话没说完,就撒丫子往院子里跑去。
白坤叹了一声,刚要开门,就见门口进来个人,可不正是槐子。
不用问,刚才的事槐子一定都看见了。这就叫人比较尴尬了。要是遇上不讲道理的,还以为自己勾引人家小姑娘呢。
不过显然,槐子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先朝白坤拱手:刚才谢谢先生了。这也得亏是人家心眼正,要是碰上个混账,这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是你上赶着的。
白坤佯装一副不解的样子:谢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先生成亲了?槐子有些不信。
白坤嘴角动了动:有过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不过这事也是一言难尽……
那就是心有所属了。以白先生的学识,能跟他做同学的女人,该是向桐桐那样的女子,所以,以人家的眼光是看不上杏子的吧。
他心里有些复杂,那就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两人都没有挑破,大家面子上都算是过的去。槐子直接往院子里去,为了怕杏子尴尬,他在外面耽搁一会子,这才进了屋子。
一进去,却见杏子跪在东屋的地方,额娘坐在炕上对杏子怒目而视。
槐子佯作不知,伸手扶起杏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的说,这地方多潮啊,快起来。
林母的手拍在炕桌上,你也不问问她都干了什么。
杏子的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低着头不敢言语。
槐子忙坐过去朝林母道:您吓着她了。姑娘家大了,脸面多要紧啊。
她还要什么脸面,跟男人私相授受还要什么脸面?林母瞪着眼睛,手都跟着颤抖。
私相授受这是多大的罪过?杏子猛的抬起头,我就是给先生做了一双鞋,怎么就是私相授受了?我就是私相授受,可也没干出跟男人私奔的事。
杏子!槐子赶紧呵斥,胡说什么呢?
跟男人私奔过,这是林母一身都洗不掉的污点。如今被女儿一下子戳到了痛处,可真是要了命了。她的脸刷一下子就白了,颤抖着手指着杏子:对!我是跟男人私奔过。可就是因为我犯过错,我才不能看着你再犯同样的错。你给我听好了,铜锤就很好!嫁过去,你上面没有公婆要伺候,他又是跟兄弟分了家的。以后你们的日子关起门来自己过。你有卤肉的手艺,你们的小日子就能过的红火。那佟家也是一大家子人,真有事,又能有帮手。上哪找这么好的亲事去。只看着你哥的面子,他也不会对你不好。他如今的在铁路局的差事,还是你大哥给他找的。那孩子向来重情重义,我还能害了你。以后,你不许去学堂,老实的在家给我待着。嫁妆也该装备起来了。
凭什么?杏子又害怕,又不想认命,婚姻是自由的,谁也无权干涉。
你听听,你听听!林母指着杏子,对槐子道:找那姓白的去,找他去,他这都教的是什么?按的是什么心思?然后瞪着杏子,你给我听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再敢靠近那姓白的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杏子喘着粗气,我父亲在哪呢?谁不知道我是野种!照这个道理,我打生下来就没名正言顺过。
槐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都住口。说的都是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