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就有些欣慰:你是老夫的女婿,老夫自是要护着你的。这一点你放心!怎么取舍,老夫心里有数。
金成安感激的点点头:岳父这次想将谁抛出去?
楚源顿时就摇摇头,不动点真格的,皇上那里交代不过去。既然是苦肉计,就得演的真一些。你看方召如何?
方召,如今的吏部侍郎!也是投奔楚源最早的人。
如今的吏部尚书眼看就到了致仕的年纪了,方召再熬两年,就是吏部之首!这个时候,将这么一个人砍掉,这何止是砍掉手臂,这简直是剁了半边的身子。
金成安佩服楚源的这个果断跟狠辣:也好!吏部这个地方,皇上最为看重。空出这里的位子,皇上也该满意了。
楚源点点头,眼里却闪过一丝流光。
金成安也跟着一笑,慢慢的垂下眼睑。楚家留着,已经是鸡肋了!
而林雨桐和四爷此刻,就坐在方召家的书房里。
殿下跟驸马深夜来访,臣实在是惶恐。方召亲自给两人斟了茶,就小心的试探道:不知殿下有什么吩咐?
四爷指了指一边的椅子:方大人坐吧。咱们坐下来说话。
方召只得带着满心的疑惑坐下,屁股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这个人倒是个极为谨慎的人。面对自己这个来路不正的公主,半点都不敢失礼于人。
方大人!林雨桐正色看着方召,薛恒这个人你可认识?
方召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殿下怎么会问起……薛恒是臣的表弟……。
表弟吗?林雨桐眼睛微微眯了眯,那么我问你,如果你的表弟叫薛恒,那你又是谁?
方召一下子就站了下来:臣……臣……方召不明白公主何意?
四爷将茶盏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方召,二十年前丙子科进士三十八名。青州梅县人士。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姑母家。他这位姑母,嫁给商户薛家,生得一儿一女。儿子名薛恒,跟方召同岁。方召的长相随父,而薛恒却随舅舅。于是,在外人看来,这方召和薛恒俨然一对双生兄弟……
方召越听脸越白,慢慢的呼吸都沉重起来了,殿下,殿下!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臣并没有……
正说着话,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别难为表哥。说着,他就跪了下来,草民薛恒,见过殿下。
林雨桐看看方召,又看看薛恒:你们还真是……如今假的也做成真的了。
薛恒留了一大把络腮胡,遮住了脸,此时见林雨桐这般感叹,才道:殿下!草民的一切,都是薛家所给。当日,草民高中之后回乡,路遇水匪……瘸了一条腿,这才保住性命。可十多年寒窗苦读,功名的中,不能眼看这就这么付诸东流。薛家的恩情,草民拿什么还。所以,这才跟表哥换了身份。从此,他是方召,而我则是薛恒。
四爷就接话道:他不会做官,但是你会。于是,你就隐藏了身份,在假方召身边做了谋士。
林雨桐叹了一声,真是佩服这两人,演了二十年的双簧。她看了看薛恒的瘸腿,才道:听说尊夫人貌丑,从不见外人。即便在家里,也带着面巾。要是我没猜错,你这位夫人,应该就是薛家那位早逝的姑娘吧。
方召无奈的点点头,见被揭穿了,也就不瞒着了:没错!妹妹当年跟表弟订了亲。谁知道出了后面的事。我要冒充方召,那他就得是薛恒。如此一来,在外人看来,他跟妹妹就成了亲兄妹。家母无奈,只得叫妹妹‘病逝’,之后才改头换面的嫁进来。
他低下头:臣有罪!有欺君之罪!臣万死!
林雨桐这才道:起来吧!我们趁着夜色上门,说话的地方又是你家的书房里。就是没打算为难你。
薛恒拄着拐杖,另一手却去捞方召。
林雨桐见这俩没有将名字和身份换过来的意思,就道:那就按照现在的称呼?
薛恒有些怅然:如今草民,已经快忘了自己曾经是方召了。他摇摇头,草民早就知道,这官越大,里面的凶险就越大。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秘密总会被挖出来的。迟一点,早一点的差别而已!
方召就露出羞愧的神色:不瞒殿下,表弟早就在臣还是云州知府的时候就说过,官到了四品,就可以了。京城还是不要回去,就这么致仕吧。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是臣放不下前程仕途,这些年,被这虚幻的显赫迷了眼了。
林雨桐这才又打量薛恒,那你说说,我今儿来,是为了什么?
薛恒看了方召一眼,就又叹气:之前草民就跟表哥说过,楚丞相的根太深了,深的叫皇上不拔不行了。偏偏表哥又在吏部这个要紧的地方。皇上若是在吏部的影响力尚且没有楚丞相大,那么表哥这个侍郎就算是做到头了。如今,公主一来,草民更加确定,这次,要不是皇上想动手,就是楚丞相要自断臂膀了。
方召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怪我!怪我!他跌足长叹,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要是早听表弟的话,如今荣归故里是多好的事。
可世上没有吃后悔药的。
薛恒倒是光棍,直言道:殿下前来,必定有所交代。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求能保住薛方两家的性命……
识趣!
林雨桐看向薛恒:不用这么悲观。将事情办好了,我不光保你们两家无事,还会送你们一个大大的前程。
薛恒就愕然的看向林雨桐,然后苦笑着看着自己的瘸腿:殿下的好意,草民心领了。只是……
林雨桐摆摆手:只是腿瘸了而已,又不是心瘸了。这些年,你们虽然依附楚源,但为官却有可圈可点之处。不管在哪里任职,百姓的徭役赋税征收的都是最少的。更没有盘剥鱼肉,这也就足够了。
方召此时才松了一口气,重重的跪下来,谢殿下再生之恩!
林雨桐就看了一眼四爷,四爷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你起来,看看这个。
方召麻利的起身,接过来翻了两页,这才面色猛地一变,将账本递给薛恒。
薛恒皱眉看了看,面色就有些难看:没错!数目对的上!为了这件事,我们对楚丞相是感恩戴德,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方召点点头:那一年,秋税收上来之后,是要押解进京的。差役回来都说,秋税也已经交上去了。可不久,就收到楚丞相的信函,问我们秋税为什么迟迟没有上缴。我当时就纳闷了,当即叫了负责押运的参将来问,谁知道这参将偏偏就在当天暴毙了。我自然不相信这是巧合,只以为这是在京城被人给坑了。后来还是楚丞相从中周旋,为云州报了旱灾,减免了赋税。咱们没被问责,丢了秋税也不用再从百姓身上征收。这还真是皆大欢喜。楚丞相又来信,说是因为他的缘故给咱们带了灾祸。咱们当时也以为是跟楚丞相不对付的人下的手。心里有深感楚丞相为人光明磊落。本来这些事,他可以不用告诉咱们的。可他还是说了,咱们兄弟就觉得,楚丞相这人,值得深交。之后不久,臣就被调往京城。这也是楚丞相出的力。再是没想到,这秋税竟是被他给吞了……
薛恒摆摆手: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吞了秋税,那些粮食银子都用在什么地方去了?这才是最要命的。说着,就看向林雨桐,云州府跟北辽相邻,这秋税怕是没出云州,就被人给掉包了。假的进了京城,真的去了……
北辽?方召愕然。这可是通敌!
当然不是通敌!那些东西并没有到北辽,而是进了谨国公府的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