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随手关上房门,给花氏沏了热茶暖手。
花氏接过茶盏捧着,又看着眼前如珠似玉的宝贝女儿,叹息一声:你大姐为人木讷,嫁了太子却不得宠,你二姐又早夭。我生的这三个女儿当中,就数你乖巧懂事,又知书达理的,比苏瑜、苏琅、苏琳她们几个都强,是娘的指望呢。
等苏瑜的亲事一解决,承恩公府和苏丞的婚事必然也是板上钉钉的了,因着这层裙带关系,再加上你如今在外面的声望,娘必然能给你许个极好的人家。
苏琬听罢面上羞的泛红,扭捏着喊了一句:娘,女儿不急着嫁人,还想多在您跟前尽孝呢。
花氏笑着将茶盏放下,拉过女儿的手:傻孩子,女儿家哪能不嫁人的?不仅要嫁,还要比苏瑜那死丫头嫁得好,到时候气死她!
苏琬哭笑不得:母亲怎么总是不待见三姐姐,还总让女儿跟她比,打小便这样。
说到这儿花氏的脸色立马变了:她娘就是个贱蹄子,她能好到哪去?
苏琬明显感觉到花氏对二婶的不喜,还想多嘴再问问,花氏却不愿多说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
苏琬瞧出了花氏的不悦,安慰道:母亲放心吧,女儿才是侯府的嫡女,她不过是二房的姑娘,若非有苏丞这个哥哥,谁又会认得她呢?如今苏丞打了败仗,二房的富贵至此怕也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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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平南侯府苏家和礼部侍郎吴家的婚礼,办的还是相当隆重的。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绕了三条大街方才在平南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苏瑜由忍冬搀扶着出来时,花氏伸手欲拉苏瑜来说话,却被苏瑜给躲过了。花氏面上有些讪讪,又见苏瑜身旁只有个忍冬,不免诧异:三丫头此次出嫁怎的只带了忍冬在身边,你贴身的蝉衣和青黛呢,莫不是要留在苏家?
忍冬道:她们去办些事,晚些自会找我们姑娘的。
花氏听得心里犯嘀咕,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时候能有什么事?
忍冬嗤笑:夫人,我家姑娘这都要上花轿了,您不会觉得这会儿蝉衣和青黛会去边关找三公子吧?
忍冬这话一出倒是打消了花氏的顾虑,说的是呢,只要上了花轿拜了堂,就算苏丞知道了又如何?
时候不早了,快扶你家姑娘上花轿吧。花氏一副亲人送嫁的模样,言语间透着不舍,更是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忍冬十分佩服这位平南侯夫人的变脸速度,心下冷笑,默默扶着一袭嫁衣盖着喜帕的苏瑜上花轿。
迎亲的队伍又是吹吹打打,伴着表炮声穿过大街小巷,等到达吴府时已是黄昏了。
吴进意身着新郎服,玉树临风,端的是温雅谦和。
他翻身下马,与苏瑜一起牵着红绸跨过火盆,越过马鞍,在众人恭贺的目光中走向大堂。
这时,苏瑜突然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赶忙伸手扶住她:娘子小心些,莫要摔着了才是。
苏瑜颤了颤身子,避开他的触碰继续往前走。
见她避着自己,吴进意不屑地勾了勾唇,眼底泛着轻嘲。
他与苏瑜的梁子,早在当日她上门将他一顿毒打开始便结下了,这样的疯女人,就是免费送上门儿他都懒得要。若非因为她有些用处,他倒是巴不得这门亲事早早退了。
不过如今人都娶回来了,从今往后她成了他吴家的人,他倒是不介意陪她玩玩儿。
这么想着,他突然一个抬脚,绊在了苏瑜脚下。
哎呦!苏瑜惊叫一声扑在了地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慌乱地扯了扯盖头遮住脸,身子跟着哆嗦了一下。
吴进意瞧了不免好奇,这丫头平日里不是挺横的吗,今儿怎么变怂了?瞧那身子抖得,跟抖虱子似的。
娘子怎么这般不小心,看看,摔了吧?他温和地说着,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苏瑜这下哆嗦得更厉害了。
娘子冷吗?他问。
苏瑜定了定神,轻轻摇头,又恢复了之前的镇定。
吴进意低低嗤笑一声:既如此,那便走吧,可别误了吉时。
二人进了大堂,在主婚人的引导下拜了天地,随后被送入洞房,吴进意则是在前院招待宾客。
夜幕渐渐降临,圆圆的月儿挂在枝头,衬着繁星,伴着舒云,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祥和。
吴进意喝得差不多时,颤巍巍去往洞房,却在半道上遇到了表妹孟良卿。
孟良卿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生的肤白肌嫩,面若春桃,今日穿了件品竹色的杭绸夹袄,水绿色的挑线裙子,外罩雪白狐裘大氅,身材娇小,身姿曼妙,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与高贵之气。
皇城中第一才女的名声也不是白叫的,单这等出尘的气质便不是寻常女儿家可比。如此一个美人儿,偏与平南侯府那个刚打了败仗的苏丞有婚约,实在是可惜了。
表妹怎么在这儿?吴进意上前两步,口中吐纳着酒气,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似要跌在孟良卿身上。
孟良卿眉心半蹙,后退一步躲开,面上倒是淡然矜雅地笑:自然是恭喜表哥了。她的声音幽远灵动,宛若空谷幽兰一般,激荡在人心上时,漾起圈圈涟漪。
恭喜?吴进意无奈一笑,表哥娶苏瑜那疯丫头,还不是为了你?
他说着欲伸手抱她,却又被她躲开:表哥自重,我可是苏丞的未婚妻。
吴进意看着她:你真觉得苏丞能安然回来?
不仅安然回来,还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她说的笃定,言语间皆是自豪与崇拜。
吴进意摇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