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头风大雨大,奴婢们急得很呢。青桃有些担忧地道。
顾温凉安抚地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心,才褪去了外衣懒懒地卧在软榻之上,腰间搭着一条薄被,身子略疲倦意识却十分清醒。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心里惋惜地低叹一声,原是想着悄悄去找金氏将母亲的事问个清楚的,却不料出了这等子糟心事儿。
顾温凉心里有些焦虑,再过月余她便要返京,在这之前,娘亲的事务必要问个清楚。
老太太和金氏显然有事刻意瞒着她,若不能弄清楚,她这心底,总是不踏实,如同被猫的爪子挠着一般,时时记在心里。
罢了,过几日再寻个好的由头去找大房里问问吧!
小憩了一会,青桃便挑帘进来含笑轻语:小姐,快起了吧?老太太叫小姐去她那儿用晚膳呢。
顾温凉低低嘟哝一声,一双玉手纤长无瑕宛若凝脂,却是将身上的锦被拉过头顶,难得的孩子气模样。
过了片刻,她又自己将那锦被拉了开来,而后懒懒坐起身问:外祖母还未用午膳?
青桃一愣,而后道:小姐,您是睡迷糊了罢,老太太是叫过去用晚膳呢。
顾温凉这才轻轻颔首,洗漱更衣,换了身橘黄色的罗裙,这才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老太太的房里。
谁料到了门口,一个丫鬟也没见着,顾温凉心下疑惑,再踱步向前,便听到了老太太略显沙哑的声音。
你真要将此事告诉温凉?
顾温凉屏息凝神,随后又听到了金氏带着哭腔的音。
不瞒母亲,儿媳这几日瞧着温凉的样儿便想起宿宿,日日睡不着,原我们也不该瞒着温凉的。
顾温凉心头一凛,里头的人却没有再说话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挑了门帘进去,屋里点的烛火被她身上裹挟着的寒气带得摇曳几下,老太太和金氏端坐在里头,面色是格外的严肃。
都下去吧。顾温凉心底淡淡的不安流淌着作祟,她轻声对着身后的两个丫鬟道。
老太太有些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握了她的手道:可用了晚膳了?
瞧我这记性!原就是叫你来用晚膳的。老太太苦笑,明显有些心绪不宁。
顾温凉反握住她的手,望进她浑浊的眼里,认真道:外祖母,温凉想知道母亲的事。
老太太手上一个哆嗦,慢慢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哑哑地开了口:罢了,老大家的,你讲给温凉听吧。
顾温凉另一只手掩在衣袖下,捏了一边裙角泛出青白之色,她垂下眼眸,咬了咬下唇,才缓缓起身走到金氏面前道:大舅母,望将母亲之事告知温凉一二。
她说得恳切,目光澄澈,金氏虚虚咳了几声,才道:你可记得,你才来之时,舅母问你爹爹对你可还好?
自是记得的。
金氏冰凉的玉手拂过顾温凉的脸庞,突然落下几滴泪来。
你长得像你母亲,性子却是大大不同的。
你母亲当年长得貌美,却无意婚姻之事,家里人恐她受了委屈,从小便是千娇百宠着的。
顾温凉美目里泛出异彩,不错眼地望着金氏,一字一句听得认真。
那年她跟你爹爹远走京都,府里的人既气恼又心疼,京都那样吃人的地,她一无亲人二无好友,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向谁哭诉去?
金氏顿了顿,再开口时已带了明显的哭腔。
你母亲生下你不久,曾回来住过几日,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寡言也不爱笑。
我与你母亲交好,那日晚间,她对我说了许多话,边说边哭,我只道她心里不好受,却没成想她回了京都不久,就,就……
金氏再也说不下去,掩面哭泣,引得老太太也跟着哽咽起来。
帘外的雨打芭蕉声不绝,顾温凉通体生寒,樱唇上血色全无,蠕动了好几次,才堪堪吐出一句话来:母亲……她与舅母说了什么?
金氏此时抬了头,一双娇柔的眸子里泛出深沉的恨意来,望着顾温凉一字一句地道:顾奕怀在边疆之地另有家室,你母亲生下你不久,他便提出要将那女子带回将军府做平妻!
顾温凉瞳孔一缩,蓦地往后一顿,面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她喃喃自语,不敢相信:怎么会呢?怎么……
在她记忆里,顾奕怀常年阵仗,严于律己,平素里虽不善言辞,却从未亏待过她半分。
甚至……就连将军府的书房里,挂着的都是林宿的画像,现在金氏却说……顾奕怀在边疆之地和别的女子好上了。
这可能吗?!
她澄澈清透的眸子里含了水雾,薄薄的一层欲落不落,睫毛上沾上了一滴晶莹。
金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许是动了气,开始咳嗽起来。
还是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顾温凉身前,干枯的手掌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心里哽得十分难受。
温凉,你舅母说的,都是真的。
顾温凉这才抬眸,脸上划过两行清泪,才哑着声音问:母亲的死,与爹爹有关系吗?
老太太眸光一厉,手中的拐杖都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母亲死后,我们久久无法接受,亦对你大舅母的个人之言不敢轻信,直到——我们收到了你母亲托人辗转寄来的书信。
顾温凉心头一震,直直地望着老太太,眼也不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