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过后没几天,沈眷秋便发动了。
她是足月生产,府中又准备得当,倒很顺遂,挣扎了半个时辰之后,便为谢梁诞下了他的长子,也是谢家下一代的小三郎。
谢梁为儿子取名泓。
谢华琅听闻这消息,颇觉欣喜,吩咐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等物送去,又有些担忧的同顾景阳嘀咕:不知道我生产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顺遂。
顾景阳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一定会的。
谢华琅面上忧色不减,蹙眉道:我是头一次生产,又是两个,我总有些怕……
她肚子大的厉害,顾景阳已经不敢再随意搂抱,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温柔道:枝枝的脉象很好,孩子也很健康,产婆摸过之后,也说一切无碍,别自己吓自己。
嗯,谢华琅眼巴巴的瞅着他,恳求道:九郎我能去吃串葡萄压压惊吗?
……顾景阳忍着气,道:去吧。
天气仍旧是热,谢华琅大着肚子,远比寻常人难捱,如此一来,不免更贪凉些,冰镇过的葡萄,一日能吃掉三串。
她身子早就被养好了,沾些凉物倒没什么要紧,只是须得有所限度,免得伤身。
谢华琅又不是小孩子,当然也明白这道理,但孕妇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有时候真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这天晚间,她叫人去冰了串葡萄,趁顾景阳没发现,自己猫在寝殿里偷偷吃,没吃几个就被抓住了。
顾景阳脸色冷的能凝成冰,什么话都没说,只吩咐人将那串没吃完的葡萄拿出去,就抱她去沐浴洗漱,两人躺下睡了。
谢华琅看他这样,就不敢说什么了,老老实实的躺着,脑海里想的却还是那串葡萄。
半夜的时候,顾景阳忽然醒了,下意识去看身侧的妻子,却发现她也还没睡,咬着自己手指一个劲儿吸,眼睛里雾水朦胧。
他吃了一惊,以为她梦魇了,忙道:枝枝,怎么了?
谢华琅既觉得自己有点不懂事,又觉得委屈,呜呜咽咽的哭道:我真的好想吃葡萄,难受的睡不着。
她抬手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真的忍不住,我真的很不舒服,九郎你不要凶我嘛……
他是男子,从来没有过妊娠的经历,当然也不能理解她此刻的难捱,只是想当然的觉得那没什么。
顾景阳的心蓦然疼了一下,他有些愧疚,更多的是心疼,俯下身去,一下下亲吻她的唇:都是我不好,枝枝别哭,你一哭,我便心疼的受不了。
谢华琅哭了大半晌,方才勉强停住,顾景阳扶着她起身,又唤了人来,叫去取些冰镇过的葡萄来,眼见她吃了,缓和过来,方才扶着她躺下,一道歇息。
从那之后,他便略微纵容了些,虽然还是会说,但总不会强迫制止,不许她吃什么用什么。
八月的时候,谢华琅的肚子便很大了,虽说有孕才七个月,但宫中已经备了产婆,随时准备皇后生产。
卢氏也在这个月的月中入宫,每日陪同,照看女儿直至生产。
她既在那儿,顾景阳也能安心走开些时候,将此前积压的政务处理掉,一来一回,倒是轻松好些。
谢华琅也知道他有正事要忙,并不搅扰,每日叫母亲陪着,倒也很是自在,唯一叫她难受的便是母亲管的比郎君还严,这不许吃那不许吃,恨不能给她定个食谱,拿秤计量一顿膳食吃多少。
尤其是她最爱的冰镇葡萄。
枝枝,可以吃,但是最多吃十颗,卢氏含辛茹苦道:御医虽说没什么大影响,但吃太多寒凉东西,终究是不太好,等你出了月子再吃,好不好?
谢华琅小声道:十颗也太少了吧?
卢氏蹙眉道:你说什么?
谢华琅老老实实道:我说,十颗分量刚刚好。
她嘴上是答应了,但真的吃起来却不老实,偷偷摸摸干的事儿多了,有时候被卢氏逮住,免不得要被责备几句。
谢华琅脸皮也厚,满面愧色,口中检讨,转头就抛到九霄云外去。
卢氏气个倒仰,只是女儿现下大着肚子,又是皇后,当然不好太过苛责,只能去寻顾景阳,叫他劝说几句。
枝枝最爱顺着杆子往上爬,陛下不能太过纵容,卢氏苦口婆心道:昨日她还答应我不吃冰酪了,转头就被逮到了,又是嘴上悔改……
顾景阳揉了揉额头,道:既然悔改了,那就不要再说她了,枝枝还小,总要给她改过的机会。
卢氏听罢,只梗了一口气在喉咙里:陛下,这不是第一次了,前前后后几十次都有了。
顾景阳道:枝枝不是说要改了吗。
……卢氏险些气的闭过气去:问题是,她只是嘴上说改,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改。
既然这么说了,说明枝枝还是很诚恳的,顾景阳有些不悦,道:谢夫人,你不要太过苛责她。
第115章 石鸡
卢氏前去找顾景阳, 原本就是因为女儿不听话,自己身份所限, 不好直言,这才想叫他劝说几句的,不想几句话下来,事情没解决也就罢了, 自己倒是气个半死。
对着皇帝女婿, 想骂也得忍着, 卢氏真觉一口血堵到喉咙,好容易才给咽下去, 忍着气行礼告退。
谢华琅听人说母亲去寻郎君了,早先还有些担忧,唯恐又被郎君训,担惊受怕的等了会儿,却见母亲回来了。
卢氏沉着脸,也不说话, 闷闷的坐到椅子上, 执起团扇一个劲儿的摇, 好像这样便能将心底那股邪火扇灭似的。
谢华琅见状, 便知道告状没告成, 暗松口气, 想说点什么, 又怕惹得母亲更生气, 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一侧, 动作轻柔的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肚腹。
卢氏憋了一肚子气,侧目看她一会儿,道:枝枝,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