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隔房的伯父、伯母,也是谢家的家主与主母,林崇作为谢家将来的女婿登门, 先来问过安后, 方才往二房去拜见谢令与刘氏。
若只有翁婿二人在, 谢令免不得要叮嘱几句,然而刘氏也在,有些话便不太好说出口了,勉励过他之后,又着意嘱咐了会儿,便叫人领着他,去寻谢莹说话。
若说起大局观来,谢家的几位女郎里,最出众的便是谢莹,虽然婚事有可能推迟,但她知道,人不能只看眼前,这于自己而言,其实是好事。
所以无论在谁面前,她都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满与委屈,得体的叫人挑不出毛病。
说是未婚夫妻,可实际上,这两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说过的话更是少得可怜,彼此静寂了一会儿,还是林崇先道:委屈你了。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世子有韬略胆气,这是好事,谢莹温婉一笑,道:先国后家,有什么好委屈的?
林崇不意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此深明大义,便颔首示礼,由衷道:多谢你。
战场上刀兵无眼,世子无需惦念长安,珍重自己才是要紧,谢莹神情恬静,道:林伯父马上就要出震地方,不能在京中久留,伯母留在京中,我若得空,也会常去府中探望,世子尽管安心。
林崇目光一动,轻轻道:你这样有心,除了一句‘多谢’,我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谢莹莞尔,道:举手之劳罢了,但愿能使世子无后顾之忧。
林崇不是多话的人,谢莹也一样,战事就在眼前,出发在即,他也没有在谢家久留,略说了几句,便同谢莹道辞,打算离去。
谢莹送他到了府门前,最后福身道:世子珍重。
林崇静默不语,顿了顿,忽然握住她手,道:等我回来。说完,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谢莹目送他挺拔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神情恬静一如往昔,淡淡道:我们也回去吧。
……
同高句丽开战,于国而言,无疑是一件大事。
谢华琅原以为接下来的日子里,顾景阳会忙的不见人影,哪知竟还如同先前一般作息,没有任何变化。
她奇道:九郎,你不忙吗?
顾景阳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忙?
谢华琅想了想,不解道:边境在打仗啊,前朝因为打高句丽而亡国,先帝、郑后时期也互有胜负,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担心也没用。顾景阳淡淡道:高句丽距此有千里之遥,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消息传到长安,根本没有时效性,难道我能长距离指挥吗?
他握住她手,轻轻捏了一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再则,也是用人不疑。
谢华琅恍然道:原来如此。
前些日子都在下雨,现在倒是转晴了,窗扇半开,顾景阳望一眼天色,见澄澈如洗,极是晴朗,便道:枝枝,我们打猎去?
谢华琅早先说不想去,是因为那时候病着,动一动都觉得难受,现在却没有这个麻烦,应得极为痛快:好!
……
皇家在长安郊外置有猎场,占地有数十亩,其中不乏鸟兽珍禽,景致也颇出众,谢华琅早先便听说过,只是身份所限,不曾去过,今日同顾景阳一道前去游猎,倒是兴致很高。
她是爱玩儿的人,弓马骑射当然不差,甚至在京城的一众女郎之中,也能排的上号。
弓箭都是宫里边的,品质当然不会差,谢华琅手上配了扳指,以防被弓弦伤到,人在马上,便有模有样的端起弓试了试,又问顾景阳:道长,你箭术好吗?
顾景阳道:尚可。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尚可算怎么回事?谢华琅不满道:先前下棋的时候,你也说尚可,结果下的那么好。
顾景阳看她一看,道:以你为参照的话,那就是很好。
……谢华琅听的心头一堵,淡然道:那你很厉害啊。
顾景阳从她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勒紧缰绳,放缓了马速,问:枝枝,你生气了?
谢华琅不咸不淡道:没有。
顾景阳欣慰的颔首:那就好。
……谢华琅真是活生生气的胃疼。
直到抵达猎场,那小姑娘都没说话,顾景阳便知道是生气了,想了想,又有些不明所以,便唤了声:枝枝?
谢华琅道:叫我干嘛?
顾景阳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华琅额头开出一朵十字小花:陛下觉得呢?
顾景阳道:我觉得是生气了。
谢华琅微微抬起下巴,问:那陛下觉得,我是为什么生气?
顾景阳道:我若是知道,就不会惹你生气了。
……谢华琅更生气了。
枝枝,你说过的,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不应该对爱侣有所隐瞒,顾景阳见状,温言劝道: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只管讲,怎么能不理人?
哦,谢华琅斜他一眼,道:还是我的错了?
她这话说的隐含锋芒,顾景阳也不动气,已经到了地方,他先一步下马,又到那小姑娘马前去,向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