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说:二阿哥殁了。
灵昭浑身一哆嗦,悲伤地看着玄烨:皇上?真的?为什么?
朕知道,你喜欢承祜。玄烨说,不要太过悲伤,你辛苦了两年,为皇祖母操办寿宴,朕不愿任何人来辜负你。灵昭,你去忙你的,坤宁宫里,他们自会料理。
灵昭哭得不知如何是好,玄烨只能吩咐大李子:送娘娘回宫。
他们各自离开,坤宁宫又恢复了宁静,从外头看来,一切如旧,纵然有人猜测里头的光景,终究也不敢断定二阿哥是生是死。
但坤宁宫里,已是千疮百孔,皇后昏睡了一整天,宫女太监们都魂不守舍,生怕皇后跟着二阿哥再出什么事。
舒舒终于醒来时,脑中一片空白,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想不起何年何月,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有些茫然。
过度疲倦后,深沉的睡眠,治愈了身体,仿佛连带着悲伤也被一并抹去。
但醒来第一眼,她看见了玄烨。
还要睡吗?渴不渴?饿不饿?玄烨道,朕先让一让,叫他们来伺候你洗漱可好?
承祜……舒舒的记忆复苏,丧子之痛正绞碎她的心,玄烨,对不起。
玄烨摇头:是朕对不起你和儿子,绝不是你的错。
寝殿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桑格端着热水,默默地退出了门外,她看见皇帝抱着皇后,瘦弱的人儿在丈夫的怀中不住地颤抖,可她仍旧没让自己哭出声。
桑格,娘娘醒了?大李子在门外问。
醒了,皇上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桑格道,若不然,娘娘要怎么挺过去。
大李子说:看样子,娘娘也没法儿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
桑格道:您看娘娘这样,如何能去列席,若要她强颜欢笑,实在太残忍了。
大李子叹息:谁说不是呢,皇上必然也不会强迫娘娘。可这样一来,今次的寿宴实在不够体面,太皇太后和皇后都不露面,知道的是病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和谁过不去。
此刻,翊坤宫里,御膳房送来的晚膳,原封不动地撤了回去,灵昭郁郁寡欢了一整天,什么也吃不下。
那么可爱的孩子,就这么走了,当初大阿哥夭折时,灵昭心中毫无波澜,如今回想起来,皇后那时候的伤心,原来都是真的。
我还往她身上泼脏水。灵昭对冬云说,她纵然有千般万般让我不喜欢甚至讨厌的地方,可她从没亏待过我,也不曾坑害我。
冬云轻声道:真要这么说,奴婢也觉得,皇后娘娘是个好人,只不过,和咱们利益冲突,立场不一样罢了。
灵昭苦笑:你现在又这么说了,平日里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也是你。
冬云说:那不是因为奴婢说那些话,能散一散您心里的憋屈,总不见得叫您说出来。
灵昭瞪着冬云,不肯承认:你怎么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再不许胡说了。
冬云想了想,安抚主子:您看,皇后娘娘也好,荣常在、纳兰常在她们也好,都年纪轻轻产子,结果……所以啊,咱们别着急,再过几年您自己的身体完全长好了,一定能生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灵昭轻轻一叹:但愿吧,可眼下别说皇上无心,就算是我,也提不起精神来。阿玛他强行教了我这么多事,就是没教我,别和人家的孩子有感情。冬云,你说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是我的孩子,甚至是我最讨厌的人的孩子。
冬云却说:看样子,皇后娘娘不会参加寿宴,您忙了两年,到底图什么呢。
灵昭道:太皇太后和皇后都不列席,不过是宴席上空了两个位置,绝不会影响寿宴的体面,皇上说的话你没听见吗,绝不会让任何人辜负我的辛苦。
话虽如此,可寿宴临近,人人都在期盼那天会看见怎样的光景,而即便坤宁宫压着消息不发,宫里还是渐渐传出,说二阿哥已经不在了的话。
至二月初八,紫禁城中热闹非凡,王公大臣依序入宫,至太和殿恭贺太皇太后六十大寿。
玄烨不厌其烦地,代替皇祖母接受朝臣拜贺,而外命妇们,则只在宁寿宫中,见了太后和昭妃。
坤宁宫里静悄悄,太后说:皇后忙着照顾二阿哥,今日不得闲,你们的孝心,昭妃会代为转达。
这么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打发了,精明一些的福晋夫人们,就纷纷猜测,二阿哥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忙忙碌碌的一整天,转眼就天黑,太和殿内外,摆了上百桌寿宴,就连因冬日寒冷,坐在外头的宾客如何取暖,如何吃到温暖的菜肴,灵昭都精心计算,从早晨到此刻,不曾出一点差错。
晚宴即将开席,玄烨已换了吉服,至奉先殿敬香祈福后,便要往太和殿入席。
将过乾清门时,见远处一行人缓缓而来,十几盏宫灯的簇拥下,将舒舒满身的珠宝照耀得辉煌绚烂。
玄烨疾步迎来,扶着舒舒道:你怎么来了,回去躺着才好。
舒舒含笑:臣妾没有病,只是累了,皇上不是常说,咱们这个年纪,就算有了病,睡一觉就好了,何况仅仅是累了。
不要勉强。玄烨说,朕不在乎。
舒舒凝望着他:可我在乎你,皇上,带我入席吧。说好的,我要永远站在你身边。
玄烨眼中含泪,抓紧了舒舒的胳膊:好,朕带你入席。
太和殿上,太监高唱:皇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已在席中等候的灵昭,不自觉地抬起头,便见赫舍里舒舒穿着隆重的吉服,一如既往的从容,她跟随在皇帝身后,缓缓踏入殿中。
第869章 皇上似有撤藩之意
昭妃带领紫禁城上下,与朝廷各部协力,足足筹备了两年的寿宴,隆重盛大,唯一可惜的是,寿星本人太皇太后未能列席。
今日所见所闻,值得王公大臣们念叨上几十年,却不知昭妃娘娘已是用尽办法节省开支。
倘若十年后再办太皇太后七十大寿,皇室能有足够的银子够她使唤,她必能办出更胜今日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