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嫔也觉得心里发毛:谁知道呢,这么多年了,我已经记不得她的长相了。
杨贵人则说:要是孟古青还在,她怎么会容得皇帝对她大呼小叫,一定吵起来甚至打起来,要把坤宁宫都拆了。
陈嫔唏嘘不已:都是科尔沁来的,皇太后那样强大,孟古青也那么厉害,已故的母后皇太后也是了不起的人物,怎么就出了皇后这样弱的人。
正被人念叨着的皇后,此刻战战兢兢地在坤宁宫门前徘徊,好容易盼到元曦从慈宁宫赶来,她吓得半死,抓着元曦的手说:吴良辅传话来,皇上今晚要在坤宁宫用膳,可能还要留在这里。元曦,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照宫里的规矩,皇帝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在中宫留宿,除非皇后身子不便或在病中,但是记不得从何时起,这样的规矩就消失了,福临不喜欢皇后,皇后也害怕他。
既然两人彼此都不愿相见,这件事太后就没追究,到如今,所有人都习惯了。
他想对我做什么?皇后惊恐万状地看着元曦,他会碰我吗,我一定会吓得半死,一定又会触怒他,我……
您别着急。元曦见皇后气儿都要喘不过来,实在心疼,再三问,娘娘,您真的不愿伺候皇上吗?
皇后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中含泪:元曦,救救我。
元曦抬头看天色,正是下午用茶提神的时候,她在坤宁宫的茶房冲泡了参茶,端着从交泰殿穿过来,从乾清宫的后门进来。
吴良辅在屋檐下看见佟嫔,忙迎上来,殷勤地说:娘娘来的正是时候,皇上刚闲下来。
天寒地冻的,吴公公在门外当值,该多穿些才是。元曦道,回去添件衣裳吧。
吴良辅咽了咽唾沫,他知道,佟元曦是要撵他走,连听壁脚的机会都不给他。
石榴跟在一边,热情地说:公公您赶紧添衣裳去,奴婢替您守着。要是有大臣来了,还有其他人在呢,娘娘和奴婢从后门一下就走了,不耽误事儿。
多谢娘娘,奴才告退。吴良辅不敢不从,客客气气地退下了。
石榴,别叫人进来。元曦吩咐后,端着参茶进门,石榴立刻把门关上了。
乾清宫暖阁里,刚忙完一阵的福临正在发呆,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直到元曦走近了,闻见她身上的香气,才别过脸来,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臣妾从后门来的,没叫大臣看见,您放心。元曦道,也不能去慈宁宫告状啊,太后不许臣妾随便来乾清宫打扰您的,回头该罚臣妾了。
朕已经很久没去慈宁宫。福临苦笑,别人不去她跟前告朕的状就很好了,那里轮得到朕去告你们的状。
喝参茶吧,皇上这些日子夜夜辛劳,可是要补补才行。元曦把参茶端到福临面前,说着不怕死的话,皇上要悠着些,纵然年轻,也不能太放纵。
你在挖苦朕?
臣妾是吃醋,皇上听不出来?
可是……朕不想那样对你。福临道,朕舍不得那样对你。
元曦的眼神温柔了几分,道:那么皇上也别吓唬皇后娘娘可好,您今晚就别过去了,实在、实在要找个地方去,臣妾让苏麻喇姑姑把玄烨接去慈宁宫,您今晚来景仁宫可好?皇上,您好久没来景仁宫了。
元曦,葭音避孕的事,你知道吗?可福临没头没脑地问起了这件事,朕想听实话,元曦,你是不是帮着她和太后,一道瞒着朕?
元曦摇头: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到现在,也依然什么都不明白。这些日子,我去见过葭音姐姐,她念佛抄经,安宁平静,什么话都不提。至于在太后跟前,您知道的,太后不愿让人知道的事,就算臣妾日日贴身伺候,也不会听见半个字。
福临悲伤地问元曦:她们什么都不说,朕怎么会知道,朕怎么会懂,到头来,为什么又变成是朕伤害了她?
元曦感受到事情的复杂和无奈,抽回了自己的手:皇上,臣妾是来求您,今晚不要去坤宁宫,皇后娘娘她……
朕知道了。福临却干脆地答应,朕不去了。
元曦松了口气,可福临又说:从今往后,朕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孤独终老。
这样的话,并没有吓着元曦,她平静地放下参茶,坐到了福临的对面,含笑道:皇上,臣妾能不能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这儿,也是云里雾里。
福临一面诉说着心中的委屈怨怼,一面把参茶就喝了,一吐不快,心中倒是舒坦了一些。
元曦也找到福临心结所在,他难过的,并不是葭音姐姐避孕,说到底,还是皇太后。
这对母子变成现在这样,的确令人唏嘘,可元曦也不敢保证,她将来和玄烨能避免这些矛盾。
地位的不同,注定他们无法像普通母子那般亲昵坦诚,太后不容易,皇帝也不容易。
朕只是一说,并没有真的要为她遍访名医,或是不断地为她治病。福临道,朕怎么会舍得她受辱呢?元曦,葭音一直都不是这么刚烈强硬的人,她到底怎么了。
姐姐是自责吧。元曦却道,她是在怪自己,而不是怪皇上,至于太后……
福临看着元曦,期待着她的答案。
元曦道:太后若不喜欢葭音姐姐,大可以坐视不理,由着葭音姐姐冒险怀孕。到时候一尸两命,毫不费力地就拔出了眼中钉,又何必明知道会被您怀疑猜忌,还要提醒葭音姐姐保重身体?
福临苦笑:怀疑?猜忌?这紫禁城里,只有你敢这么对朕说话了。
元曦说:皇上若不想听,臣妾再也不说。
福临摇头:朕愿意听实话,倘若一开始,她们就和朕一道商量该多好,额娘就是不信任朕能有担当,从来都是。
皇上……元曦鼓起勇气道,把吴良辅撵走吧,就当臣妾求您了。
福临愕然:与吴良辅什么相干?
第650章 皇上这次是下狠心了
元曦起身,向福临行礼,语重心长地说:请恕臣妾直言,皇上于朝政,颇有几分乾纲独断的霸气,可是你在处理私事时,仍旧是少年时的脾气。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皇上一点儿都没改变,您还是臣妾最初见您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