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为他在鞋底垫上了厚软的鞋垫,皇太极走路不再有不适,且休息之后恢复了力气,心情也跟着好些。
见海兰珠扶着大玉儿走来,摔坏屁股的人,一脸兴奋地要去吃烤肉,他眉头一展,欣然问:你想不想自己去烤?
大汗,这如何使得。哲哲阻拦。
让她去玩吧。皇太极却宠溺地说,这半年多,她够乖的了。
大玉儿兴冲冲地问:我烤的,你吃吗?
哲哲一脸严肃:你在和谁说话,这样没规矩。
海兰珠在一旁笑盈盈地说:我也去,好些年没亲手烤过肉,一会儿考好了,请大汗和姑姑品尝。
她们兴冲冲地走开,皇太极带着哲哲入席,才坐定,尼满便送来酒壶杯盏。
他面上不动声色,背过所有人,只对皇太极道:大汗,玉福晋那匹马力竭而亡,似乎是中了什么毒。
皇太极浓眉一抽,仿若无事地举杯:去查。
虽然他心中已凝聚了肃杀之气,可今晚的夜宴很热闹,分享猎物的满足和喜悦下,皇太极说了不必拘泥规矩,男男女女们便是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异常热闹。
皇太极在上首,偶尔与几位贝勒大臣说说话,目光所及之处,并不见多尔衮,酒过三巡才见齐齐格来,端庄稳重地向皇太极告罪:多尔衮的脚伤了,我让他好好休息,今晚不能来与大汗作陪。
皇太极问:要不要紧,大夫瞧了吗?
齐齐格笑道:没有大碍,只是不敢让他有损伤,所以谨慎些才好,明日大概就能赛马去了,请大汗放心。
皇太极吩咐:告诉他,赛马也不必了,安心养着。
是。齐齐格正要走,大玉儿和海兰珠带着苏麻喇和宝清回来了。
苏麻喇她们捧着主子们亲自烤的肉,大玉儿端了一盘塞到齐齐格手里:你们拿回去吃吧。
齐齐格嗔道:胡来,大汗还没动过呢。
她转身,将烤肉呈送在皇太极面前,请大汗先品尝,而后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一会儿再送去吧。海兰珠轻声对玉儿说,我和你一道去。
大玉儿心里踏实了,和姐姐一道上前,问皇太极:大汗尝尝,看看哪一种好吃。
哲哲笑问:你们俩分开烤了?
皇太极不以为然地拿起筷子,将一盘肉中,两种不同色面的烤肉都尝了尝,其实烤肉入口,他就分出什么是玉儿烤的,什么是海兰珠在的手艺,他指向玉儿烤的那一边:这个好吃。
大玉儿惊讶地问:大汗,真的这个好吃?
皇太极颔首:我喜欢这边的。
大玉儿得意洋洋地看着海兰珠,海兰珠一脸温柔地笑:是啊,是啊,你赢了。
哲哲道:你们坐下吧,孩子们找不见你们都着急了。又将阿黛唤来,给十四贝勒送些烤肉去,他受伤了不宜饮酒,让他们炖一锅肉汤送去。
海兰珠见姑姑这么说,便轻声对玉儿道:咱们就别去了,有什么事,回宫再说。
围场里的热闹,到半夜才散去,皇太极回到大帐,尼满就来禀告,说那件事有了下文。
皇太极想了想,披上外衣走出大帐,一路往大玉儿的帐篷来。
彼时苏麻喇在给大玉儿擦药,她正光着屁-股,皇太极赫然闯进来,吓得她赶紧卷进被子里,可皇太极这会儿没心思哄她,命苏麻喇为她穿戴整齐,不久后,尼满就带人来了。
根据皇太极派去跟着玉儿的随侍,回忆当时的情况,玉福晋的马发狂时,大阿哥的人马正好经过,但离得有些距离,且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人能证明,大阿哥或是他的手下,对玉福晋做过什么。
但此刻,在竭力而亡的马身上,找到数根银针,银针上残存毒液,扎在个头小些羊身上,立刻癫狂抽搐而死。
马身庞大,或许一时不得毙命,但狂奔时血液奔腾,毒效迅猛,若非多尔衮出手相救,大玉儿可能在马力竭之前就先被甩下来。
谁要杀我?那些人退下了,大玉儿也终于意识到,她的生命不仅仅是在马背上有危险。
要杀你我的人,何其多?皇太极冷然道,我叮嘱你的话,并非玩笑。不仅是你,还有哲哲,还有海兰珠,还有我们的孩子。
大玉儿背脊发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但渐渐的,她沉静下来:是,我明白了。
皇太极道: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会活得很累,你不用太逼着自己,但必须多长一个心眼。你若有不懂,做不来的,你就看齐齐格。
齐齐格?大玉儿问。
不知多尔衮是否珍惜,他有个这么了不起的女人。皇太极道,自然,不是说你不好,玉儿你想,你和齐齐格不一样,齐齐格在家中独当一面,多尔衮所有的事都要她来操心,她眼睛里看见的,她心里算计的,恐怕你不及她一分。所以,往后在这样的场合下,你该如何保护自己,齐齐格怎么做,你跟着她做就是了。
是,我记下了。
别太害怕。皇太极抱过她,突然跑来对你说这些,怕是吓着你了,可玉儿,我是不愿你受伤。
怪不得齐齐格说她现在不爱骑马,出来玩也不去打猎。大玉儿念叨着,她不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
慢慢去领悟吧。皇太极说,纵然很残忍,可人生里会失去越来越多的乐趣,这是必然的结果。你看孩子们,你很努力地为她们守护童年的欢喜,不正是知道她们终有一天会失去这一切吗?
我知道……大玉儿的心很沉重,也很温暖,大汗,这次,会是谁呢?
皇太极的心,紧紧地揪起来:可能,是豪格。
大玉儿茫然地抬起头:大阿哥?为什么?
皇太极道:玉儿,我不能拿豪格怎么样,他对你只是随性的一次暴虐行径,但对于大金,他是不能损失的一员悍将。玉儿,能不能为了我,为了大金,忍下这一次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