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大家对多尔衮都有几分敬重,在他面前不以年纪辈分自尊,他这么说,自然就收敛几分。
阿济格将一块嚼不烂的肉啐在地上,用筷子剔牙,幽幽地说:话说回来,我心里惦记这件事很久了,当年我们额娘是如何叫人陷害与代善私-通的,我这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如今想来,皇太极一定脱不了干系,他那么阴毒狠辣,为了争大位,什么招数都用尽了,他敢说那件事不是他干的?
席中有年纪稍长的说:大汗当年与其怀疑大妃和代善,不如怀疑皇太极算计他的小妾,当年告发大妃的那个小妾德因泽,到底是哪个送去大汗身边的?大妃复位后,德因泽立刻就死了,若不是大妃或大汗动的手,那就该是她背后真正的主子要了她的命。
阿济格眯着眼睛说:我依稀记得,那个叫德因泽小妾,很是貌美。
多铎冷笑:兴许就是和皇太极有一腿,皇太极什么做不出来?他今年一口气就讨了三个寡-妇。
多尔衮握着酒杯不语。
他不喜欢额娘的事被拿出来说,在他们看来,额娘被诬陷和代善私通是仇恨是耻辱,要时时刻刻记住,不能忘了为额娘报仇。
可多尔衮只想为额娘的死而报仇,至于和代善的瓜葛,不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不想再提。
阿济格忽然冷幽幽地说:那个大玉儿,疯头疯脑的,这会儿人在赫图阿拉,你们想不想,去给皇太极送一顶绿帽子?
男人们哄堂大笑,不怀好意地说着:你们别说,那个布木布泰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头一回见到她时,我眼珠子都直了,科尔沁的草原养人呐……
忽然一声重响,多尔衮手边的酒坛子落在了地上,众人一怔,随后大笑,指着多尔衮说:你别激动,你就别想了,你家齐齐格还不把你剁了?
聒噪淫-靡的笑声里,多尔衮怒火中烧,可他不能发作,死死地将怒气压下,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动大玉儿一手指头。
同一片夜色下,既然十四贝勒府能聚会喝酒,大政殿里必定是不忙的,皇太极难得能在饭点坐下来用膳,带着海兰珠一道,在清宁宫里和哲哲吃了饭。
他抱着最小的小女儿,想起来道:阿哲是不是要满周岁了?
哲哲忙说:可不是吗,我写信让玉儿早些回家,不然阿哲的周岁生辰,都没人给张罗,这一天天的就在眼门前,可她还是不想回来。
皇太极不言语,逗着怀里的小婴儿,哲哲看了眼海兰珠,她静静地在一旁照顾其他孩子,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愿意帮腔。
哲哲心里一叹,继续道:叫我看,非要你开口,他才能回来。
皇太极说:她乐意在那里自在,就让她多住一阵子,回来你总给她做规矩,她的性子受不住。
这话,到底是敷衍还是体贴,哲哲现在是真听不出来,她只知道,皇太极这些日子但凡闲下来,海兰珠与他便是形影不离,这光景,玉儿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入夜后,皇太极回到海兰珠的侧宫休息,见她将热茶送到面前,皇太极不接茶,反而拉过她的手,捧着略红肿的指尖说:伤了?刚才你夹菜的时候,就看见了。
海兰珠想要抽回手,可皇太极却在她指尖轻轻一吻:还疼吗?
不疼。海兰珠害羞地笑了,把手收回来藏在背后,大汗喝茶吧。
第086 过去的一切全部抹去
皇太极却只是凝望着海兰珠,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很安宁很惬意,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
我这么端茶站着……怪累的。海兰珠被看得不知如何是好,垂眸轻声道,大汗在看什么?
皇太极一笑:竟忘了,你还站着。
他接过那已经不再烫手的茶杯,随手搁在一边,便将美人拢入怀。
皇太极又拿起了她的手,白天被针扎那一下并不轻,这会儿指尖红肿,还能看见伤口。
已经没事了的。海兰珠说,就是还有点疼。
以后要小心,针线活,让宫女们去做。皇太极道,你别伤了自己。
针线活最打发时辰。海兰珠道,一抬头天就黑了。
那脖子也酸?
嗯。
皇太极不屑道:又扎手,又脖子疼,做来有什么意思?
海兰珠很简单地回答:我喜欢做。
皇太极看着她,大手捧过她的脸颊,轻轻一吻:喜欢做就做吧,我让他们给你找最好的丝线。
门外头,宝清守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交代给值夜的宫女后,她就去歇着了。
果然才进院子,就有宫女来和她热络,特别是那几个和扎鲁特氏屋里走得近的,她们也乖觉,不自己来,拐弯抹角地找别人来。
兰福晋到底是怎么伺候大汗的,能叫大汗这么喜欢?她们问来问去,不过是这些话,有的说的隐晦,有的就不管不顾地问出来。
可不是宝清端架子不爱搭理人,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兰福晋是怎么伺候大汗的。除了夜里那档子事儿,平时两人在一起,就说些很平常的话,竟找不出一句特别的可以拿来敷衍这些人。
她们又问:玉福晋离开这么久了,大汗是不是不准备接回来?这事儿兰福晋,也不提吗?
宝清洗脸,水兑得刚刚好,她一捧一捧地往脸上扑,一面回忆大汗和福晋在一起的所有画面,可脑袋里空荡荡的,她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至于玉福晋,宝清能明明白白记得清楚,除了她和兰福晋之间提过,大汗和福晋之间,真的连一个字都没提过。
兰福晋也真厉害。有宫女不等她回答,就自己揣测,唏嘘着,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亲妹妹排挤掉了,大福晋心里该怎么想,兰福晋好歹说两句好话呢,只顾着自己。
宝清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冷笑:这话,你不如去对大汗说,在我跟前讲半天,管什么用?要说你也不是玉福晋屋子里的,在这儿替谁抱不平呢?在我跟前说我主子的不是,你们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的?
那也……她们讪讪地不敢反驳,互相使眼色后,纷纷离了宝清的屋子。
耳根终于清静,宝清叹气,看见苏麻喇的床铺,不由得说:玉福晋还好吗,苏麻喇,你也要好好照顾福晋,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