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道:不想死?
不想死。海兰珠说,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等你来。
皇太极的心一颤,问:我若不来呢?
海兰珠含泪笑道:不知道,大汗不是来了吗?
皇太极松了手,让海兰珠站到地下,美丽的人有些不安,仿佛以为她说错了话,可皇太极只是想好好地打量她,越看,眼角眉梢的笑容便越深,他欣然道:跟定我了?
海兰珠点头:跟定了。
皇太极说:你上头有姑姑,下头有妹妹,我身边还有各种各样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应付她们?
海兰珠低下头:姑姑永远是姑姑,妹妹永远都是妹妹,至于其他人,出了这道门的闲事,和我不相干。大汗来了,就是我们俩,你走了,我在家等你回来。
皇太极笑:那个一想到要嫁给我就想死的人呢?
海兰珠望着他:死了,死了好几回了。
门外头,传来孩子的哭声,阿图竟是挣脱了苏麻喇和乳母独自跑出来,在大风大雪里喊额娘,皇太极蹙眉,起身到门外来,刚到屋檐下,大玉儿便领着雅图从宫门前走来。
阿图……雅图见妹妹哭,立刻跑来,抱着她的小妹妹问,你怎么哭了,阿图乖乖的,姐姐回来了。
大玉儿含笑看着孩子们,不经意地抬头,看见了边上侧宫的门前,皇太极站在那儿,姐姐也跟了出来。
她视若无睹,平静地收回目光,走到门前将哭鼻子的阿图抱起来,径直就往门里去。
进门吧,外头冷。皇太极说着,搂过海兰珠转身回去了。
对面侧宫窗下,扎鲁特氏捧着手炉,一下下轻轻拍打着,因孩子的哭声招引她来瞧,没想到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过去大汗在家时,总在大玉儿屋子里?扎鲁特氏问她的宫女,五阿哥的额娘,那个叶赫美人呢,也不如大玉儿讨大汗喜欢?
那一位,柔弱得很,十天有九天是病着的,生个五阿哥更是九死一生,这不没多久就归西了吗?宫女应道,至于那些庶福晋,比脸蛋是比不过玉福晋的,再有大福晋把持着,大汗大多是在玉福晋屋子里。
扎鲁特氏若有所思,她的宫女则道:叫奴婢看,对大汗来说,只要有一处温暖的窝,在哪儿不一样?反正宫里的福晋们,哪一个不是好好伺候的。
说的对,谁又知道,该怎么抓他的心。扎鲁特氏轻轻关上窗户的缝隙,低头摸了摸肚子,他不喜欢的,就算生儿育女,也是拴不住的。他今日能喜欢海兰珠,来日也能喜欢别的女人,怕就怕……他把心留在了什么地方了。
她的宫女说:玉福晋今天这么不给亲姐姐面子,大汗心里一定生气,这么一通闹,不知几时才消停,玉福晋就是叫大福晋和大汗给宠坏了。
扎鲁特氏懒懒地靠上软垫,让宫女拿些果脯来甜嘴,冷幽幽地笑着:她自己活该,也不睁眼看看她的男人是谁,她怎么会奢望,在皇太极的身上讨回同等的情分呢。
雪天的黑夜,来得特别急,好在大风在入夜后,就渐渐安宁,雅图和阿图趴在窗口,互相说明天要去堆雪人,大玉儿将怀里的阿哲哄睡后,就来抱她们入睡。
雅图嘿嘿笑着问额娘:额娘我知道,阿玛来的时候,我就要跟嬷嬷睡,阿玛不来,我就能跟着额娘睡。
阿图娇滴滴地说:我喜欢跟额娘睡。
雅图也说:我也喜欢跟额娘睡。
大玉儿亲亲姐姐,又亲亲妹妹:好了,闭上眼睛,谁先睡着了,额娘明天给她梳好看的小辫儿。
雅图说:我要姨妈梳,姨妈会扎小花儿呢,那么好看。
阿图什么都要跟姐姐学:我也要姨妈。
快闭眼睛,不许再出声了。大玉儿轻轻拍哄,给她们盖好被子,姐妹俩还是折腾了一会儿,最后抱在一起睡着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大玉儿疲惫地舒口气,一回头,见苏麻喇站在那里。
你要吓死我呀?大玉儿嗔道,怎么不去睡?
格格,您的衣裳呢?苏麻喇问,换下来的衣裳,不是您自己的,今天出什么事了吗?
大玉儿随口道:雅图把奶茶洒了我一身,换了齐齐格的衣裳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累了,早些睡。
苏麻喇却走来,跪在炕沿下:格格,袖口上怎么有血迹?您伤哪儿了,叫我看看好吗?
大玉儿敲敲她的脑袋:傻子,我刚才换衣裳,你没瞧见吗,我身上哪里有伤?
苏麻喇道:那血迹从哪儿来的?
大玉儿说:大概原先就在袖口上吧,齐齐格随便拿了一件衣裳给我,下回你见了她,问她呗。
格格……
苏麻喇,别这么惨地叫我。大玉儿搓一搓她的脸颊,嗔笑道,难道我死了吗,你叫得这么惨。
苏麻喇哭了:可奴婢知道,您心里苦。
大玉儿说:苦什么呀,又不是头一回了,你傻不傻。
苏麻喇抿着唇,却是越来越伤心,像是要替大玉儿把伤心哭出来,她真怕主子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早晚憋出病。
快去睡吧。大玉儿催促,还让不让我睡了?
大格格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能抢自己妹妹的男人。苏麻喇忍不住了。
大玉儿的心一沉,从炕上下来,跪坐在苏麻喇的面前,屋子里的光线,刚刚够看清彼此的脸,她霸道地擦去苏麻喇的眼泪,命令道:不要这样说姐姐,你答应我,再也不说了。
苏麻喇咬着唇,低头不吱声。
大玉儿重复:苏麻喇,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