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从那些男孩子身上转到了蜜芽儿那里。
蜜芽儿被她娘抱在怀里,正一口一口地喂菜泥糊糊。她娘从碗里挖了一勺子,直接往她嘴巴里一塞,她呱唧着小嘴儿,几下子吃光,然后张大嘴巴等着,发出啊——的期待声音,那粉嘟嘟张圆的小嘴儿,像个o型,可爱得很,让他想起山窝里等着母鸟喂食的小嫩鸟儿。
看着这情景,萧卫东也忍不住和那些男孩子一样笑了。
小蜜芽儿真可爱。
而蜜芽儿呢,面对这群总是想摸自己脚丫子的小哥哥们,也很无奈,她怕痒的啊,他们一摸她就忍不住咯咯笑,怎么这么坏,她哼唧地抗拒着表示不满。
于是顾老太就出声了:吃饭呢,不许说话,不许逗蜜芽儿!谁再瞎嚷嚷给我站外面别吃了!
这下子,一群鸭子叫顿时戛然而停,大家伙低头专心喝粥,饭桌上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吃完饭,那边陈胜利过来了,过来带萧卫东回家,顾老太见这情景,带着几个儿子媳妇的,也干脆过去看看情况。
都是多年老邻居,看着隔壁整天有欺负孩子的,心里真是不顺畅,顾老太也盼着这个问题能够解决。
过来老萧家一看,嗬,还真热闹,除了萧家人,刘美娟家的亲戚孩子,还有陈胜利带着书记孙利民,和小分队队长赵辉煌,除此还有几个大队的社员。
大北子庄生产大队有两百多户人家,人口多,所以就分了好几个小分队,而顾家萧家都属于第三小分队,小队长是赵辉煌。
陈胜利开始主持公道了:今日当着大家伙的面,咱们总得把事情说清楚。美娟,你刚才说,是卫东掐了你家苦瓜,你才罚他的,是吧?
刘美娟不敢在陈胜利面前嚣张,忍着气说:是,我家苦瓜哭得人心疼,肯定是这臭孩子干的!
陈胜利转头问萧卫东:卫东,你有没有掐你弟弟?
萧卫东走上前:胜利叔,我没掐苦瓜,我当时看着苦瓜忽然哭了,就想抱起来哄哄他,我怎么会好好地掐他?
他的声音很轻,不过却很坚定,并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普通孩子这年纪还满地乱跑玩耍呢。
陈胜利点点头,是以萧卫东不要急,他又转头问刘美娟:你说卫东掐苦瓜,你亲眼看到了吗?
刘美娟显然是憋屈得很:这还用亲眼看到,当时就他和苦瓜在那屋里,苦瓜突然哭了,肯定是他掐了一把吧?还能有什么原因!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童昭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他笑了笑说道:萧嫂子是吧?你说卫东掐了苦瓜,对不对?
是!刘美娟面对童昭很是没好气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知青,竟然也插手他们生产大队的事!
可是你没看到是吧?
不用看,我猜都能猜到!
但是假如我们找到一个人,他当时恰好就在那个屋里,看到了这一切呢?
当时屋里没人……
谁知道她这话刚说完,童昭旁边领着的一个小男孩就怯生生地说:姨,当时我在屋里……
你,锄头,你在屋里?我怎么没看到?
我当时和犁头玩躲猫猫,就躲屋里……
童昭牵着那锄头的手,给陈胜利使了个眼色。
陈胜利立马会意了,过去背着手问道:美娟同志,既然锄头就在屋里,他当然看到了当时的情况,我们应该问问他,对不对?
刘美娟点头:那是自然!锄头是我娘家外甥,肯定不会说谎的!
旁边的童昭轻轻用手掩住唇,咳了声,一本正经地退后了。
陈胜利满意地道:既然这样,咱可算是有人证,可以了解这段公案了。锄头小同志,麻烦你说说,当初你看到了什么?
刘美娟也低下头,对着自己外甥说:锄头,你别怕,你直接给姨说,说说萧卫东是怎么掐苦瓜的!
旁边的萧淑兰见了,忽然就要冲过来,哭着喊道:胜利叔,他们冤枉我弟!我弟不可能掐人的!锄头,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冤枉人!
陈胜利却是摇头,抬手示意萧淑兰稍安勿躁:别急,这是证人,淑兰,你得让证人说话。
萧淑兰哭啊,气啊:胜利叔,他们都是一伙的!这话可不能信!
陈胜利见了,不由得拉下脸来:淑兰,你这样就不对了吧?
顾老太见状,赶紧把自己学生萧淑兰拉一旁去了:淑兰过来,不许乱说话!
萧淑兰对顾老太是很敬重的,当着顾老太的面,她还能说啥,她只能憋屈地咬住颤抖的唇。
刘美娟看着这情景,眼里不免流露出得意来,她鄙视地冲萧淑兰笑了笑,这才弯下腰对自己外甥说话。
锄头,你说吧,当时你看到了啥?说说,就说萧卫东是怎么掐苦瓜的。
锄头仰起脸来,纳闷地看着刘美娟:姨,没掐啊……
啥?刘美娟以为自己听错了。
锄头被刘美娟那样子吓了一跳,瑟缩了下,不过还是道:我当时躲起来,看到苦瓜猛地就哭了,我还说这是怎么了,想跑出来看看,谁知道我还没出来,卫东就过去要抱苦瓜。然后,然后你们就都过来了。
啊?刘美娟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而就在这顾家院子里,却依然围着十几个生产大队的人,大家伙知道这桩事儿还没了,都没睡,特意来看个究竟。之前不好出声,此时见到这意想不到的情景,也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刘美娟的亲外甥吗,怎么现在竟然直接倒插了刘美娟一刀??
锄头看了看不远处人群中的童昭,只见童昭朝他竖起大拇指,他回忆了下,这才继续说:姨,我们伟大的领导人说了,实事求是,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我既然看到了是苦瓜自己哭的不是卫东哥哥掐的,那我就必须把我看到的说出来,这才是党的好孩子,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