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打量着小晚,不知从几时起,心里对这个笨蛋儿媳妇,已经没有半点厌恶,嫌弃归嫌弃,自家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呢。
是。小晚老老实实地答应。
两边的事都别耽误,你要是不怕从白沙县回来时,朝风已经娶妻生子,那就尽管磨蹭。龙后吓唬小晚,倘若他娶妻生子,你就只能等他活完这一世,下一世再来,可兴许下一世,他就永远永远不会再想起你。
小晚果然被吓着了,她问婆婆:母后,您跟月老熟吗,能帮我去问问吗?
龙后心中又气又好笑,说这丫头笨,她还挺聪明的不是吗?
她没再说什么,巍然起身,阔袖轻拂,便是腾云而去。
小晚欠身相送,眨眼功夫大牢里就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她松了口气躺在干草堆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盘算着这件事儿接下去该怎么办。
夜色渐深,京城小巷子里,早已是家家户户熄灯入寝,紫苏的家里,她正坐在桌边缝衣裳,只不过对她而言,点灯与否,结果都一样。
紫苏娘半夜起来,听见女儿房里有动静,便来问:闺女,你还没睡。
紫苏咬断了线说:这就好了,我这就睡。
早些歇着吧,明早不是还要去烧香吗?
是……紫苏答应着,稍稍犹豫后再问母亲,娘,您认不认识能驱邪降妖的道长神婆?
她娘靠在门口,仰着脑袋想了想:我们巷子里,像是有人认识,我明儿去问问成吗?不过闺女,你要找这些人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问问。紫苏小心折叠手中的衣裳,喃喃自语着,我就问问。
那明天我去问,先睡吧。
是,您也睡吧。
紫苏缓缓走到床边,躺下后,脑海里挥不去的却是小晚身上淡淡的荷花香,她无法想象小晚的模样,也无法想象凌朝风的模样,但是娘说,凌朝风样貌俊美,能在京城里数一数二。
然而邻里街坊也说,紫苏姑娘生得好,比宫里的娘娘公主们还美。
她伸手抚摸自己的双颊,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模样。
小晚若是正经人,往后你们过得好便好。紫苏翻个身,将被子在身上缠紧,她若是什么神神鬼鬼的,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在喃喃自语中睡去,隔天天一亮,便跟随母亲去寺庙烧香。
同一天,小晚再次过堂,她坚称那二百两银子是在路上捡的,然而除了几个货商能证明小晚是花钱买货的人,就再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小晚是偷钱的贼。
衙门不至于对她屈打成招,于是给她三日时间,命她先将白银归还,至于她和货商的纠葛,衙门就不管了。
小晚被放出来筹钱,走出衙门伸个懒腰舒展身体,便见凌朝风一脸怒色站在路边,她嘚瑟地跑上前,笑眯眯地说:我就说我没事吧,你还不信我。
凌朝风冷然道:可你的确是偷了,只不过你没承认。
小晚忙道:是借的,问侄孙子家拿点钱,怎么能叫偷?
凌朝风转身便走,小晚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那也是你的侄孙子,你看,你们都姓凌啊。
这几天,凌朝风为小晚的事奔走,顺便又打听了黎州府白沙县的事,让他震惊的是,那个叫凌朝风的人,曾经的妻子真的就叫小晚,是什么青岭村工头家的女儿,十七八岁嫁到凌霄客栈,夫妻俩恩爱和睦,经营了一辈子的客栈。
更让他惊讶的是,凌朝风去世至今的年份,刚好是他如今的年纪。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相公,能借我点钱吗?小晚跟在凌朝风身后,衙门给我三天时间筹钱,不然我就要接着去坐牢的,你行行好,借我一点行吗?
凌朝风冷冷地瞪着她,小晚还是不改口:相公,我只要一百五十两就够了,我那儿也挣了一些呢,再把货清一清,我……
谁是你相公?凌朝风愠怒,小晚,你是正经女孩子,别轻贱自己。
你是呀。小晚却坚持,你是我丈夫,我不叫你相公,叫你什么?
我没有银子借给你。凌朝风拂袖而去。
那我不再叫你相公了,你借我吗?小晚跑上来纠缠,并且立刻就肯改口。
可这反而把凌朝风气着了,原来一声相公,这么不值钱的。
不借。
一百两?
一个铜板都不借?
那我就自己去拿,有本事,你也去衙门告我好了。
凌朝风霍然停下,含怒看着小晚,小晚则干咳了一声后,一副理所当然的骄傲:你不信的话就试试,你不借,我就自己拿,反正是自家相公的钱,你的就是我的。
你!凌朝风气急了,扬手要打小晚,可是如何下得去手呢,即便不是小晚,他也从没碰过任何女人一手指头,但不知为什么,被小晚气得就想揍她,但又知道,她是揍不疼的,于是只在小晚额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啊……小晚捂着额头,嘴巴撅的老高,可疼了。
活该。凌朝风转身,可这回却不忘记带着小晚,拉着她的胳膊一路往家里拽。
进了酒楼,两人一起上了三楼卧房,凌朝风从柜子里拿出已经包好了二百两银子,递给小晚,分明是嘴硬心软,说道:赶紧拿去还了,回来我们再算。
又要做工还你吗?小晚捧着银子,委屈巴巴地说,我怎么生生世世都要欠你钱呢。
凌朝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