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良心说,阿琇也不如她。谭氏笑道。
太夫人爱到骨头里的那个二房的阿琇也是京中名声极大的美人儿,多少人仰慕的,虽然心术不好,谭氏却不得不承认,那姑娘比自家闺女好看多了。
当日广宁王越过了柔媚多情的阿琇,却看中了还是个胖团子没心没肺的阿眸,谭氏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
相由心生,心美,人才更美。乔姐认真地回头说道。
她与阿琇虽然都很得嘉靖侯太夫人的宠爱,然而彼此却很看不上对方,阿琇嫌乔姐愚笨,乔姐觉得阿琇心术不正,因此彼此并不和睦,谭氏嗔了乔姐一眼,拍着怀里挺着小肚皮直哼哼的胖猫仔儿便关切地问道,你母亲这些时候可叫人怠慢了没有?
大舅母别听母亲说分就是雨的,不然,咱们竟无地自容了。乔姐就急忙笑道,这府里是舅母的规矩大,有您的话儿,谁敢怠慢我们?
阿慧呢?因阿慧是孤女,客居在侯府,因此谭氏格外在意些。
并没有什么,只是老太太与我说些些话。阿慧红了脸,有些羞愧地说道,原是我不该高攀的。
三舅舅自己个儿都没有说不行,外祖母这是操心太过了。前儿嘉靖侯太夫人知道三儿子夫妻看中了阿慧,就有些不乐意,盖因孤女么,命格都有点儿硬,她担心克了自己的孙子,况阿慧没有母家的助力,日后孙子的前程岂不是要艰难?太夫人并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自然看见了以后的辛苦,对阿慧就很不满意,叫她到了自己面前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只希望她自己知难而退。
乔姐因与阿慧住得近,因此便劝道,老人家难免想得多了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外祖母转圜的时候。
正是这话。谭氏在一旁微微颔首说道。
我明白的,老太太是长辈,我只在心里仰慕的,不会计较。阿慧笑了笑,到底是个安静的性子,坐在一旁只看着乔姐与谭氏说笑,见弱水在一旁,一双眼睛笔直地落在胖猫仔儿的身上,便在一旁微笑问道,姐姐从前,一直在皇后娘娘身边么?她的目光有些憧憬,轻轻地说道,瞧姐姐的性情,极安静的,前一次陛下来游园,咱们也没有见过姐姐。
我不大走动,只服侍主子的。弱水简单地说道。
主子?
弱水指了指懒洋洋伸懒腰的胖猫仔儿,偏头想了想,便与阿慧问道,妹妹也在这府中很多年了?
我五岁上家中大祸,阖家亡故,奶娘带着我千里上京,投奔了林伯父,这十几年来一直都住在府中。阿慧想到从前,目中露出了笑意,轻轻地说道,还记得我刚入府,因年纪小,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哭得厉害,却不敢叫别人听见,还是……她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些怀念来,偷偷地望了望说笑中的谭氏,这才抿嘴笑起来,轻轻地说道,还是大哥哥安慰了一回,才好了。
大哥哥?弱水想了想,就想到嘉靖侯府的三房老大正是倾慕阿慧的那个,没有想到这两个竟然有这样的渊源,顿时就歉意地说道,是我话多了。
这些不过是儿时旧事,姐姐多虑了。阿慧温和地笑了笑,见胖猫仔儿跟着谭氏起哄,小爪子搭在乔姐的手臂上跟着她一起咿咿呀呀地叫,不由羡慕地说道,乔姐儿的性情更爽利些,总能叫太太欢喜。
哪怕有个不着调的亲娘,然而乔姐也很得谭氏的喜欢,才入京一年,就已经与谭氏很亲近了。
各人有各人的好。弱水自幼养成谨慎的性子,便平淡地说道。
正说些寻常的话,就听见外头有匆匆的脚步声,胖猫仔儿探头往外一看,见竟然是芝兰玉树一般的林萧带着急色进来,见了趴在乔姐手臂上的阿眸,这青年就松了一口气。
我听说囡囡过来坐坐,恐晚了见不着了。今日穿着威严的官服,这青年越发地生出了威仪,一张美人面因匆匆走来带着些红润,照亮了阿眸的眼睛,见了自家哥哥,胖猫仔儿就叫了一声飞身跃起,这一踢腿儿一跃起,飞出的距离竟然才是从前的一半儿,眼瞅着林萧大笑着上前抢住了自己,阿眸陛下厚着脸皮拱在了这青年的怀里。
那什么,今天吃得有点儿多,下一次阿眸陛下一定特别轻盈!
乔姐见了林萧抱着胖猫仔儿忽悠了两圈,猫仔儿快活得直拍爪子,顿时就取笑道,大表哥难得有这样跳脱的时候。
阿慧看着林萧,也抿嘴低头笑起来。
自然是不同的,对不对?林萧素来温和,哪里会与妹妹对嘴,只低头摸着阿眸油光水滑的小皮毛,之后,嘴角抽搐了一笑,与弱水无语地问道,这小衣裳是个什么情况?
王爷说了,好猫都得穿衣裳。弱水木然地说道。
胖猫仔儿认真地点头,显然觉得有理。
谭氏见闺女被忽悠得找不着北,看在女婿苦苦守着的份儿上,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显然是纵容了。
下回,叫公主给你做更好看的小衣裳,好不好?林萧举着胖猫仔儿的两条小爪子笑问道。
它又听不懂,大表哥与它说这些,不如做出来给它穿上。乔姐就在一旁建议道,我瞧着囡囡喜欢红色?前儿我那儿得了大舅母给的一块料子,红彤彤的可好看了,给囡囡做?
给你的,你自己做衣裳,它还有呢。谭氏点了点乔姐的头,正欲叫人往下头将府里所有的红色料子都送上来挑选,就见外头竟然是匆匆地进来了两个少年,见正是元恕与元德两个皇子,后头竟然还没有人进来禀告,谭氏顾不得呵斥府中的下人,急忙起身笑道,二位殿下怎么有空?
这位是师母来着,元恕与元德急忙行了礼,叫谭氏侧身避开了,元恕便急忙说道,咱们带囡囡回宫。他顿了顿,见谭氏有些舍不得,目光就落在了一旁举着胖猫仔儿看过来的林萧的身上,面上露出了淡淡的苦色,苦笑道,姑父也一起来吧,可不好了。
怎么了?林萧好奇地问道。
承恩公家的那个小子,与荥阳侯府有亲那个,吊死了。元恕便叹气道,就吊死在天牢里,只怕一会儿,就有人来禀告姑父了。
天牢死个把人完全不是大事,哪怕是承恩公府的子弟,林萧也并不在意,此时见元恕这个倒霉样子,便忍不住笑道,殿下关心这个做什么?
那小子死了,荥阳侯三姑娘还嫁个屁!元德完全是一副没有见到人倒霉的遗憾不爽,见林萧无奈地看着自己,他便冷笑道,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呢,那小子刚死,那丫头就哭着喊着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如今京中竟多赞她对定亲的夫君不离不弃,一心一意呢。
那婉婉的名声好了,谁会开心呢?况那丫头如今病倒了,慈父荥阳侯也跟着大病,如今可怜巴巴地上书,恳求皇帝开恩,叫他拖着老迈病弱的身体照顾好闺女再为国效力。
叫太子元德说,死了一个罪人换了整府的好处,荥阳侯府捡了大便宜了。
林萧微微皱眉,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恶心了。
再如何,若承恩公府的那小子不是自己上吊,这种用别人的人命成全自己的做法,确实很无耻。
叫仵作来。林萧如今正做着刑部侍郎,专管这个的,此时弹了弹桌面儿慢慢地说道,究竟是自尽,还是有人谋害,都要有个说法。
也只好如此了。元德本来要庆祝荥阳侯滚蛋,如今希望落空,就十分不爽。
胖猫仔儿见元德脸上露出了阴郁之色,偏头想了想,不好在乔姐与阿慧的面前太离谱,只用爪子安抚地摸了摸元德的手背。
其实,也未必……元德喃喃地说到这里,想到这里是人多眼杂的嘉靖侯府,便忍住了不说,却抱起了阿眸与谭氏歉意地说道,我得带着囡囡回宫了。
谭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闻言点头,送了太子等人出门,方才回转。
阿眸此时趴在元德的怀里舔着毛爪子看着他,见他目中闪过阴郁与冰冷,就小小地叫了一声。
想也知道,这不是自尽,只是,元德摸着阿眸的小身子,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挑眉说道,不管是谁做的,这最后的主谋,也一定是荥阳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