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玉想说这样你身上也会沾上猫毛的,可萧辰倒像是想不到这回事一般,手伸过来,两指头一挟,便把小虎斑猫拎到自己怀中。
抱都抱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寻到火石,点起灯来,便开始替他整理床铺。
在灯火下一看,她暗叹口气:老实说,小玉还真是让人不省心,被衾上梅花脚印就不提了,估计除了拱来拱去,还打了几个滚,着实沾了不少毛在上面。
很多?萧辰问。
嗯。白盈玉怕耽误他睡觉,提议道:萧二哥,小玉还踩了几个脚印,要不我把我的被衾拿过来与你换,如何?
不用这么麻烦,你把猫毛打扫干净就行了。
哦。白盈玉没好意思说出相较之下,打扫猫毛才是更麻烦的事。
烛火下,萧辰抱着小猫,懒懒地歪在太师椅上,小玉已经在他怀中寻到一处舒适的位置,窝了下来,接着打起小呼噜。
修长的手指慢慢撩过细软的毛,听着烛火细微作响,还有从床那边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响声,他的心里竟有着说不出的安逸放松……
白盈玉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把被衾上的猫毛都捡了起来,过了一盏茶功夫,她直起腰来,再次检查一遍,未再见到小黄毛,松了口气。
好了。她替他抖抖被子,像昨夜那般替他铺好。
这么快。他顿了一下又道:可弄干净了。
白盈玉也迟疑了下:那我把被子拿到外间再抖一抖吧。
……算了,你一个人也拿不动。
想想也对,自己一人确实抖不动,白盈玉只得作罢,拍了几下被衾上肉眼看不见的浮灰,才转过身来。
萧辰仍坐在椅子上没动,似乎也没有要把猫交给她的意思。看小玉在他怀中睡得香甜,白盈玉也不忍把它乍然拎起来,犹豫了下,遂在旁边坐下。
今日吃饭的时候,该给你叫碗面的。萧辰毫无头绪地冒出一句话来。
她楞了一下,还是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嗯?
今日是你的生辰,若是司马公子没记错的话。
原来是这事,她现下脑中都是他目盲之事,早把自己的生辰抛诸脑后。听他这么说,她微微笑了笑,顺着话尾道:是啊,他没记错,倒是我自己不记得了。
明年今日你记得说一声。
呃?
你既唤我一声二哥,我给你做碗面也应该。
闻言,白盈玉的笑容忍也忍不住地在脸上荡漾开来:原来,你还会做面条?
小七的厨艺还是我教她的。他淡淡道。
白盈玉吃过莫研煮的鱼粥,美味非常,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厨艺竟然是萧辰所教:你既看不见,煮起饭岂不是很不方便么?因心中欢喜,她未多想便冲口而问,刚说完便后悔了。
确是有些不便,所以教会小七之后,我就很少下厨。萧辰淡淡道,橘黄的灯火下,面上倒不见恼意。
怔怔看了他一瞬,她迟疑片刻,终还是说出口来:方才在亭中,唐姑娘说了些以前的事情。她说,是她把你的双目毒瞎。
想必她很得意。
没有,白盈玉忙道,我瞧她后悔得很,你走了之后,她一直在哭。
萧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萧二哥,你恨她么?她轻声问。
怎么,她掉了几滴眼泪,你就想替她说情,当说客来了?萧辰有些不悦。
她忙道:我不是……我不是想为她说情。我是觉得,你若恨着她,她固然不好受,可最不好受的人还是你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不好受?
每次遇见唐姑娘,你都很不快活,任谁都看得出来。
第三十八章 司马副将
萧辰语气不善:难不成你还要我对她笑脸相迎……我且问你,那位司马公子在你家危难时刻退婚,弃你于不管不顾,你恨不恨他?
我……我原先是有点恨的。白盈玉如实道,不禁回想起当初的情形,从定亲后我就开始一心一意地绣嫁妆,鸳鸯戏水的帕子、百花嫁裙、百鸟朝凤的床幔……绣了几个月,足足能放满一箱子。可爹爹遇害的消息传来没多久,他家就上门来退定礼,来的人还故意站在大门前唱礼单,围了几层的路人在门口看热闹。我想那天,全姑苏城的人都知道了白家大小姐被洛阳司马家退婚的事。
萧辰一直沉默着,静静听着她讲述……
她微垂下头,叹口气才接着道,我那几个姨娘在家中对我冷嘲热讽,丫鬟们也在背后议论。那时,若不是还要上京扶棺,我真的想随爹爹去……一直到前夜见到司马公子,听他说此事原本就非他本心。我想,便是他家不嫌弃,我真的嫁了过去,也未必就比得上现在。
嫁过去,在司马家当一个少夫人不好么?萧辰问道。
好虽好,可就遇不到你们,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那便是不好。说这话时,她一直注视着他,却又要庆幸他看不见,否则她绝不敢这样盯着他看。
他微叹口气道:说起来,以前我对你也有些刻薄。
白盈玉微微一笑:还好……
那时候你什么都不会,我看着是有些气。他如实道。
现在呢?
他想了想,道:现在,补的衣裳还成。
闻言,她抿着嘴微笑,顺口便道:那以后你的衣裳破了,都由我来补便是。说完才觉得冒失,脸颊顿时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