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白盈玉忙抬头解释,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问道,前辈,您方才说这是萧大侠的老毛病了,他是怎么得的这病?
杨渐长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正好店小二送了茶上来,杨渐便先倒了一杯,又给白盈玉也带上。毕竟是前辈,见他给自己倒茶,她忙起身用双手接过。
见状,杨渐连连摆手:坐下坐下,我们山里粗人不讲究这些。
白盈玉谢过他,捧杯坐下。
先咭了口茶润润嗓子,杨渐才道:是辰儿七岁那年的事了,他不小心中了毒,废了一对招子……
招子?白盈玉对于江湖上的话听得不甚明白。
就是眼睛,眼睛被毒瞎了。
哦……
杨渐接着往下讲:眼睛瞎了之后就落下了这病,大概是想事情想得多了,脑袋就会疼。他每年总得发个两三次,这孩子性子又倔,疼起来就把自己闷声不响地关起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作为收尾。
白盈玉还等着他说下去,半晌才发觉所谓的说来话长原来是如此之简洁,只得讪讪问道:是何人这般狠毒,要害一个七岁的孩童?
闻言,杨渐又叹口气,摇头道:此事……他顿了片刻,弄得白盈玉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说来话长,才接着道,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她听不明白,但想杨渐不愿细说大概另有缘由,碍于礼貌而没有再追问下去。想到萧辰双目失明,比起常人已是极为不便,却还得忍受头疼之苦,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唉,这话要让他听见,准又得恼。辰儿这娃娃脾气不好,你多包涵着点。杨渐又替萧辰说起好话来。
他挺好……不会……
白盈玉正在烦恼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的时候,便听见大堂门口有个人惊喜交加地唤了一声:
师父!
杨渐还未来得及抬头望去,李栩已经飞身扑了过来,自后亲热地搂住他脖颈。力度之大,让旁人都替他觉得憋气。
好了好了,你这小猴子,快下来!杨渐笑骂道,用手把李栩拉下来。
李栩松开手,绕到他跟前,没脸没皮地一头栽进他怀里,要不是身形太大,只怕还想在师父怀中打几个滚。
师父您都不知道,我在开封可受了大罪,差点就死了,见不着您。李栩哇哇地诉说着,幸好后来没事,不然我可就死定了,连狗头铡我都瞧清楚什么模样……等这次回了家,我再也不出门了。
这么大个人,平日里也是人模人样的,见了师父便跟小娃娃一般无异。想起之前,萧辰那样冷若冰霜的,在杨渐面前也难免露出孩子样来,白盈玉不由地心中好笑,忙低下头抿茶掩饰唇边笑纹。
杨渐轻轻拍打着李栩的背,安慰道:没事就好了,每回出了事都说这话,你倒是说说,你在家里头能正经呆上几天?哪怕多呆个一年半载把功夫老老实实练练也是好的,这三脚猫的功夫不闯祸才怪。
师父!我这次是真的差点死了,您怎么也不心疼我……李栩打不起滚来,便开始扭,扭得柜台上打盹的掌柜都看不下去,鄙夷地别开脸去。
你再折腾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你拆散了。杨渐告饶,好了好了,知道你这次是真吃了苦头,快起来,让别人见了笑话。
谁爱笑话由他笑话去!李栩才不理会别人怎么想。
我告诉你,你二哥在楼上头正疼着呢,你可别让他听见动静。
听了这话,李栩才直起身子,压低了声音惊道:二哥又头疼了?我看看去。
扎了几针,已经睡下了,你别去打扰他。
哦。李栩就着师父的杯子喝了口茶,初见的欢喜劲总算是消退了些,这才想起来问:师父,您怎么会来这里?
这话我倒想问你,辰儿和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是二哥想查些事情……李栩犹豫了下,望了眼白盈玉。
白盈玉是见惯眼色的,知道自己毕竟是外人,他们定然有事是不愿让她知道的。不愿惹人厌烦,她遂起身道:前辈,我房中尚有针线活未做,不能相陪,还请原谅。
杨渐白了李栩一眼,倒也不勉强她:我这老头子哪还用得着陪,你有事就忙去吧。
白盈玉微微一笑,行礼后离去。
朝着她的背影,杨渐努努嘴,问李栩:她,打哪里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师父,您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说。
不行,您先说!刚说完,李栩头上顿时吃了记爆栗子。
小猴子还和我争,快说!
就着一壶茶水,杨渐听着李栩絮絮叨叨地讲了来龙去脉,方才明白了白盈玉的身份,点头道:这事做得对,这女娃娃着实可怜,又可以说是咱们山上的恩人,应该好好照顾她。
李栩压低嗓音凑近:二哥说了,要是她老家没人,就在咱们镇上找个人把她嫁了。
……辰儿说的?杨渐直颦眉,可白盈玉是个活生生的大姑娘,他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安置,半晌才道,那也得寻一户好人家,莫坑了人家。
反正这事我可不在行,还是师父您老出马说个媒吧。
我哪里成!……这事既然是辰儿说的,就让他自己办去,咱们都别掺合。
对对对。
两人各自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然后才心安理得地继续品茶。
一直到黄昏时分,萧辰才算是缓过劲来,撑起身子,再拔掉额头上的金针,找了块布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