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摆手,让婢女去叫辆车来。上了车,她边听着马蹄声,边仔细思量对策。
薛家大门此时大敞,还在门口就看见院子里有岳家的人,虽然不多,可个个都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练家子。阿古微微屏气,走进大堂,岳太师正和薛康林坐在正堂两张椅子上,像是地狱判官,只要一句不对,她便要陷入危险之中。稍有不慎,就又要掉进万丈深渊,而且很有可能再也无法爬出来!
她刚进门,岳肖就直直盯看,简直要往她身上盯出个洞来。而旁边的岳家下人也和岳肖眼神有所交汇,便退下了。
薛升一点也不信岳肖方才所说,阿古是害岳长修的人?怎么可能。所以这会见岳肖看她,心中颇为不悦,阿古。
阿古看向他,蹙眉问道,这是何事?
薛升宽慰道,莫怕,只是问你一些话,你照实回答就好。
阿古点了点头,看向岳肖。岳肖目光锐如鹰隼,字字问道,老夫问你,今日你去了何处?
阿古长眸轻扫,略带冷漠,岳太师当头就像审犯人,这可着实让我不解。您好歹要说个前后,别叫我一头雾水。
岳肖碍于薛康林在旁,忍气道,我儿前几日突然失心疯般,今日又在半林寺路上遭伏,所有矛头都指向你。
阿古诧异道,这与我何干?我跟令公子无冤无仇,跟小婉更是好友,怎会做那种事?
岳肖冷笑,这只怕要问你了。
阿古也是轻笑,岳太师含血喷人,是在欺负人么?
我儿房中枕头被人下了毒,那毒可坏人心智,我儿病发时,恰好就是你来我岳家的日子。
岳太师这话未免太奇怪,我听闻令公子病发时,姚婉还与岳长修同吃同住,为何她没事?
那只怕你们两人早就狼狈为奸!是姚婉指使你下的毒!她早就计划要休夫,要令我岳家丢脸!今日我儿在半林寺路上遇伏,也是姚婉指使你的吧?
阿古柳眉微挑,岳太师这是要把罪名扣到姚婉头上,还是扣到姚家头上?我为何要帮姚婉?你可以问问薛三爷,当初头一回和岳长修小婉见面,还是薛三爷牵线搭桥,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过。短短几日我便会舍弃名誉为她做要杀头掉脑袋的事?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岳肖笑得更冷,老夫已查过你的身份,不过是出身山野的村妇,有几分姿色得以进了薛家罢了。我想侯爷定不会为了你这种女人断了我们两家交情。
薛升见他话说得过分,插话道,阿古身份特殊,绝非岳太师所查到的那样,是我薛家贵客,而非没见识的村妇。
洪氏心有意外素来不惹是非的儿子竟在这种时候为人说话。
薛康林抬手将下人都屏退,连岳家的下人也一并让岳肖示意退下。大堂没了外人,他这才说道,岳太师,阿古姑娘的身份确实特殊,老夫也想不出她为何如你所猜要帮姚婉对令公子下毒手。
岳肖忍气,她到底是何等身份,要让侯爷这样倚重?
薛康林顿了顿,实在不想暴露她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来年给太后献酒贺寿,就少一分惊喜。只是不说的话,只怕岳肖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才说道,她是南山酒翁。
话落,岳肖惊诧。他完全没想过这年轻姑娘是那大名鼎鼎,甚至自己也亲自去山谷求见却不得如愿的南山酒翁。这话从薛康林嘴里说出来定不会有错,诧异半晌,已明白为何薛家这样护着她,只是事关亲骨肉,绝对不能因为她的身份而打消疑虑,好,老夫给方才的话道歉。只是老夫敢问酒翁,你今早去了何处,可有人作证?
薛康林开口道,你且说个清楚,若是说得不清楚,老夫也保不了你。
阿古迟疑稍许,才道,先去了客栈,在客栈查看了在酿的酒,问了酒童一些事,便去了酒庄。这些客栈掌柜,我家酒童,还有酒庄老板都可以作证。
岳肖问道,那就是说除了这些地方你再没去过其他地方?
阿古面色淡然,没有。
没有去过半林寺?
没有。
可我的护院分明看见一个绿衫姑娘逃走。
阿古笑了笑,可要我去大街上喊一声‘绿衣服的姑娘请留步’?只怕十个人中有五人会回头。
岳肖也面露微笑,十分狡猾可憎,着绿衣裳的姑娘确实不少,可刮破衣裳的,却不多。
阿古心头微顿,脸上极力镇定着。等看见岳肖将一块绿色碎布放在桌上,她才觉前头不是陷阱,而是深渊,一旦踏步进去,将万劫不复……
岳肖面色沉冷,方才下人已告诉我,酒翁的衣裳缺了一块。你若只是去客栈,去酒庄,为何会勾破腰间衣裳?
阿古没想到那碎布竟是出自腰间,那儿她自己瞧不见,方才回来时,还特地洗了鞋底,免得满是泥土绿色。可却是百密一疏,她极力镇定,看看薛康林,洪氏和薛升,眼里都已露了疑惑。她答道,我去了客栈后,还去了别处,从后院走的,客栈没人瞧见,许是那时勾破的。
你去了何处?
无可奉告。
岳肖猛地站了起来,怒拍桌子,你去的就是半林寺!要夺我儿性命的就是你这毒妇!
阿古冷冷抬眉,没有作答。薛升在旁已是着急,阿古,你便说你去了何处吧,否则我们也护不住你。
无可……奉告。阿古心底涌起悲凉和绝望,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薛家要借她名声去献酒,保她一命。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岳家带走,然后没了这条命。凭她的力气,她现在出不去这薛家围城。
大仇未报,她不甘心……
薛升比她更急,阿古!你到底去了何处,快说吧!
洪氏将他拦住,轻轻摇头,再说,可就得罪岳家了。
阿古还是不答,岳肖看了一眼薛康林,薛康林已微微点头,要捉她走,随时可以。这种麻烦事,薛家绝不会插手半分。拿去邀功的美酒可以不要,岳家他不愿得罪。
听见后面那岳家下人进来的声音,阿古缓缓闭上眼。
你们这是做什么?
低沉稳重的男声响起,阿古有些意外。回头看去,薛晋跨步而入,原以为他要走上前,谁想走到自己跟前就停步了。对于男子来说有些单薄的身体却屹立如山,稳如松柏,直盯岳肖,又字字铿锵问道,岳太师这是要做什么?阿古方才一直和小侄在一起。
语落,气氛陡然一变,阿古也怔了怔,抬头看他,颇为诧异。薛晋低头看来,眼神定然,一瞬已让阿古莫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