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她回到房里,在榻上躺了半刻。明明觉得筋疲力竭,却越躺越清醒。
门声轻响,她揭开幔帐看去,小萄正回身阖门。
小萄。红衣唤了一声,小萄转回头来,颔首一福:娘子您找奴婢……
嗯。红衣点头,坐起身来朝她招了招手,你来。
小萄低着头走近了,她伸出手拉着她在榻边落座,认真看了她一会儿,道:你还是不要留在席府了。
短短一句话,惊得小萄面色煞白,僵硬地望了她良久,才艰难地开了口:您……您说过,从未想过因为奴婢倾慕公子而赶奴婢走。
是,我说过。红衣声色平静,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目光落在她几日前因遭盘问时落了伤的手腕上,但我仔细想了想,这样的事……我接受不了。明知你对我的夫君有那样的心思,我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她说着,循循地缓了口气:我也不会委屈你。翰邶王次子的王子妃你也认识,我会跟她打好招呼。你过去后她会好好待你的,你放心便是。
小萄仍在惊异中回不过神,怔怔地望着她。红衣眼眸微抬:你什么都不必说了,这事由不得你。
娘子……小萄眼眶一红,挣开她的手离榻跪了下去,红衣贝齿紧一咬,微显愠色:我说得够清楚了!
小萄刚到嘴边的话语被她喝住,红衣稍狠了心,暗自言说此事收拾得越利落越好,索性扬音一唤:小萄的药一会儿直接端来我这儿。
复又看向小萄:喝完这碗药,我直接送你去王府。你若需要什么,迟些差人给你送去。
这是她第二回对小萄下这样的狠心,上一回是席焕中毒,她无法不疑小萄。再之前就没有了。
但这样逼着她离开,总好过几日后红衣夺回了身子后故技重施——她上一世时容不下小萄,这一世必也不会的。
可小萄才十五岁,若先被药哑、再被卖去别处,日后的几十年不知该怎么过。
红衣觉得,自己纵使扭转不了什么大局面,这种能救的人,还是要救的。
药在片刻后就送进了房里来,然则随着送药的婢子一同前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席焕?红衣眉头浅皱,席焕恭敬一揖:嫂嫂……
他静了一会儿,而后睇了眼小萄,踟蹰着道:我想……求嫂嫂件事。
你说就是。红衣道,语中微顿,先行将轻重说得明白,但如是大事,你别觉得我点头了就能绕过你兄长,必还是要和他商量的。
我知道。席焕颔首,沉默须臾,抬头望向她,嫂嫂若不想留小萄,能不能……能不能把她差到我那里?我也可以不留在长阳,会带着她一并离开,不让嫂嫂碍眼。
……?!
红衣意外不已地睇向他,心中的不安虽未减缓,也还是从这突如其来的请求里寻到了些许八卦的味道:你……要小萄?
嫂嫂没亏待过她,我也不会的。席焕嗫嚅着说道,偷觑红衣一眼,又深一揖,求嫂嫂答应。
红衣的神色难免有点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