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究竟是何人,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他又道。话音未落,席焕的面容便又绷了回去。
席临川凝视着他发僵的神色须臾,终又一叹:罢了,迟些再说。
红衣清楚地看到,席焕再度松了口气。
中秋要到了。席临川踌躇着,似乎有点矛盾。静默了少顷才续了言,你若此时启程离开,这节大抵是要在路上过了。在府里多留几日吧,过完中秋,我差人送你回去。
席焕显然吃惊起来,愕然望了席临川半天,还是应得犹犹豫豫:诺……诺。
席临川缓一点头,携着红衣一并起了身,一壁向外走,一壁唤了齐伯进来:给他安排个住处,如他想外出走走,多差两个人跟着。他说着,足下一驻,复看向席焕,叮嘱道,只一条,不许仗着是我弟弟就擅自去见大将军或旁的官员,好奇也不行。
他突然缓和下来的口吻让席焕有些反应不过来,见他目光微凌,才连忙点头应了。席临川颔首,又说:有什么需要的,找我或是找你嫂嫂都可以。不必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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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出安排,不止是惊了席焕,也很有些出乎红衣的预料。
而自离开正厅后,他的心情显然低落了许多,闷了许久也没几句话,坐在廊下看着湖面,一直在沉思。
红衣挑了几样味甜的点心坐到他身边,将点心搁到案上,喟叹着道:既不愿意,不留他就是了。他只身前来想是没几个人知道,即便知道了,从前那样的关系,也不会有人觉得你有什么错处。
席临川摇一摇头,复又默了一会儿,才道:就像你说的,我父亲是个没担当的人,但我不是。
红衣一懵: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想帮他问出父亲究竟何人而已。
但我是那个意思。席临川哑一笑,稍睃她一眼,拿起块豆沙酥一掰,一半递给她、一半自己吃,缓言又道,这么多年我总在想,若我是他,当年我会不会认这个儿子。
你会。红衣脱口而出,心中对此答案毫不怀疑。
虽然有的时候……他也蔫坏吧,但在这样大是大非的事上,他从来不是小人,怎么可能会不认亲生儿子!
他却再度摇头,刚将最后一口点心送进口中的手在她鼻子上一刮。定睛一看,留了的点心渣,于是复又一刮,将那点心渣擦掉了:想得轻巧。
……难道你也会不认?她眉头陡蹙,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他。
我不知道。席临川回看过去,目光坦诚,若我只是我,像现在这样统领三军,有了个私生子,我必会认下……咳,别多心,并没有。
红衣淡瞪他一眼,他又说:但他昔年的处境,我不曾经历过,所以想了这么久,也给不了自己确信的答案。嗯……虽然我觉得我是会的,但如果自小便和他以同样的方式长大,兴许我的一切想法都与现在不同,兴许我也会是一个只求自保的小人,所以……
他啧了啧嘴:我看不起他,但还是不多费心思计较了。至于席焕……他轻舒了口气,我出生时还没有他,我父亲不认我也和他、和他母亲都没有关系,这事本也怪不到他头上。
席临川说着,倚到靠背上,回思着方才的事,轻松一笑:倒是他真敢独自一人来见我,也算有胆识,这弟弟我便先认了,不吃亏。
红衣一边不得不认同他所说的,一边又多留了个心眼,暗搓搓地觉得他会不会坦荡得过了头——万一压根不是他弟弟呢?万一是什么知情人士借此诈骗呢!!!
哦,对了。席临川在她肩头一拍,明天我就要若常上朝去了,万一早朝时间长,在我回来前有户部官员前来拜访的话……你替我照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