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睃他,颔首:你说。
涉安侯夫人无力说服她父亲放人,但告诉了臣赫契几大贵族目下驻扎何处。他的话语中始终带着思索,一壁斟酌着一壁道,其他几个且不提,但她父亲的住处……因她时有家书寄回,那地方该是真的。
循着他的话思量下去,皇帝不禁轻吸了口气,眸色微凝:你是想……
可以在惊蛰赴死之前,把他们抢回来。席临川语气诚恳,臣看过地图,虽则离大夏远了些,但若要智取也不难。陛下若是准许,臣带人去……
不准。皇帝回绝断然,手指在案上一敲后,挥手让他告退,此事朕自会同翰邶王解释,你回吧。
陛下!席临川忍不住一喝,抱拳凛然道,目下局势已然稳定,赫契不过是强弩之末,陛下不能让为此涉险多日的人此时冤死异乡。
所以朕不能让你们两个同时死在异乡。皇帝语无波澜,一言驳回他的话后,顿了一顿,又道,让朕想想。如是要去,朕会派禁军去。
禁军不如臣了解赫契地形,陛下派他们去,才是平白让人死在异乡。席临川不作退让,抬眸一看,皇帝却也毫无改变决定的意思。
僵持片刻后,他无声一喟,终抱拳道: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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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黑暗已经持续了许多日。就算是作为地窖,这地方都太阴凉黑暗了些。
实际上却是个牢房……
绿袖回想着曾因看到诏狱的严刑而被吓哭的事,不禁一声自嘲,觉得那时真是太天真——相较于这地方,禁军们对待犯人的方式称得上善良。
几尺外的地方传来铁锁磕在木栅上的声音,绿袖费力地看过去,黑暗中依稀有两个人影。
她下意识地想躲,身上却使不上劲,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近了,一左一右地将她提起来,半拖半扶地向外去。
行出数丈,眼前豁然开朗。数支火把整齐地插在石墙上的钉出的槽中,映得满屋灯火通明。
她虚弱中下意识地抬了眼,眼前的片片光团晃动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凝出明晰的画面来,这画面却让她狠狠一怔!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听上去发音奇怪的汉语从不远处响起,她费力地偏头看过去,他赫契人轻笑一声,又道,一个姑娘,三天粒米未进,不好受吧?
原来……刚三天?
绿袖回一回神,仍禁不住地觉得他是在蒙她,她明明觉得已过了大半月了。
仔细想想,又知大抵只是自己过得漫长而已——这些日子她都只有水喝却没有东西吃,若当真是大半月,只怕已然饿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绿袖的声音低得难寻,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们敢从大夏的地盘绑我过来……不怕官府查出端倪,触怒陛下么?
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那人蔑然一笑,遂起了座,踱步走向数步外吊着的那人,又回头看看绿袖,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说的,这机会先给你,你看清楚我都会做什么,再决定是否主动告诉我。
你……绿袖神色骤慌,未及说出什么,他已猛地扬了鞭子。
鞭子在空气中划出疾风,猛地落下间直吓得绿袖紧闭双眼。听得一声压抑着的惨叫,她又忍不住抬眸看去,见他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上又添了一道新伤,自左肩斜划而下,嶙峋的伤口中皮肉外翻,看上去甚至不像是一鞭子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