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俱被屏退,殿中比方才安寂多了。席临川不知还有合适,静等皇帝发话,皇帝思了一思,却走到他面前,在他身边的席上随意坐了,出言便道:你府里有个舞姬,叫红衣。
席临川一怔,颔首:是。
近来禁军都尉府查到些事,朕压了几日了,想先跟你交个底。皇帝说着,睇了眼不远处的案桌,道,案上金盒里的东西,你自己看吧。
席临川颔首,依言站起身走向案桌,狐疑地打开那只盒子。
里面的东西让他刚看了一眼就惊住。
盒中一侧盛着数只信封,均写着红衣亲启,但不是汉语,而是赫契文;另一侧也盛着数只信封,每一只都写着某某亲启,他翻了一翻,有好几个不同的名字,但也均是赫契文。
陛下?他惊疑地回过头去,不敢多想心中的猜测。
这是禁军都尉府截到的信件,有要送给这个红衣的,也有从你府里递出来往外送的。皇帝淡声解释着,顿了顿,又道,但是每一封里都是白纸——至少乍看上去是白纸,禁军都尉府试了几种法子,还没有试出过字迹来。
席临川愕然,手上拆开一封信,抽出信纸来一看,果然是白纸。
其中还有两封,是从宫里送出去的。皇帝的神色更沉了一些,看向他,事关大局,朕不能疏忽,但朕想先听听你怎么说。
席临川心中紧了一阵。
大多时候,他都更拿皇帝当长辈看,帝王威严在他看来没有那么可怕,他素来有什么说什么,鲜少有什么顾虑。
但这一回,他鲜见地紧张了,心中翻来覆去地斟酌起来,竟不知究竟该说什么。
朕知道你把腰牌留给了她。皇帝看着他惨白的面色,径自先说了下去,她若对你很要紧,朕可以饶她一命——只要你能看住她没有下次,朕就体谅你英雄难度美人关的心思。
席临川的心速快了两下。他对上皇帝的视线,知道这并不是说笑而已。
自己现在可以决定红衣的生死,只要他乐意。
臣……他的呼吸有点凝滞,稍缓片刻,道,臣看不住她。
皇帝微怔,对他的答案略有意外。
但臣……席临川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力起来,臣知道此事和她没关系。
你说什么?皇帝显然一讶。
席临川正了色,一抱拳:臣不知此事有什么别的隐情,但臣相信此事无关红衣。请陛下着禁军都尉府明察始末,如需臣作甚协助,臣定勉力而为。
皇帝睇了他良久,末了,笑叹了一声:果然英雄难度美人关。
……席临川悬着心没接话,皇帝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声音沉冷:朕听你这一回,彻查下去——但若真就是她,到时候你可就保不了她了,你想好。
席临川一揖,虽连眼都未抬,却不掩话中坚定:请陛下彻查。
他自己都觉得,这份信任表露得近乎刻意。又一再告诉自己,这应该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