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江老太公的葬礼,特意避开了七和八的日子,停灵三天,又确定了出葬的日子,江禄华等人这才开始登门请亲朋好友赴宴送别江老太爷。
面对江禄华这一次的登门,宋四丰虽然委婉,却也态度坚定。
延年前两日就出门了,老太爷这最后一程,他是来不及回来相送了。
江禄华脸上明显有着疲惫:上次是家中小弟失言又失礼,爷爷过世,原就不关延年表弟的事,唉,姑丈不要介怀才是。
宋四丰:不会不会,还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咱们延年赶不及回来。
你也知道,我们家以前日子过得苦,延年进学全赖替他蒙学的先生帮扶,先生当他是自家子侄,现在延年出息了,自然得去先生那儿探望一番。
双方你来我往,相互都带着客套的面具。
江禄华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一下。
虽然四丰姑丈说的妥帖又通情,但江禄华知道,这宋家还是对自家起芥蒂了。
宋四丰关上门来到里屋,和宋延年感叹道。
咱们延年真的是出息了,有你这孩子,爹心里真是自豪的很。
宋延年放下手中的书:嗯?
宋四丰:贫穷是亲不来往,富贵非亲问三门,你瞧这江家人,以往你老爹我哪里来的面子,值得人家这样上门三请四请的。
宋延年轻笑,他起身替他爹倒了一碗凉茶。
我有出息都是爹娘栽培的好,爹娘功劳最大。
宋四丰端起茶碗,他的视线落在重新开始看书的儿子身上,一寸阳光从窗棂处照了进来,明亮的光轻柔的附在他的侧脸上……
唔,他的乖儿咋这么好看呢。
宋四丰喜滋滋的又咂了一口凉茶。
……
十月底,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小源村里,大多数青翠的树木已经换上了一身金色的秋装。
秋风吹来,树木簌簌的抖着单薄的叶子,可怜又萧瑟。
宋延年又回头看了一眼送别的亲人,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
唉,这都还没有离开家呢,就又开始想家了。
再抬头,他的脸上已经挂上大大的笑容,宋延年冲他爹娘和爷奶挥手,我走啦,等我的好消息。
众人也笑着挥手,哎!一路平安。
待彼此都看不见对方时,两方人都齐刷刷的垮下脸。
老江氏更是偷偷的抹着眼泪,我的乖孙哦。
宋四丰顾不上自己心里的酸涩,连忙搀扶住他娘,嘴里不住的安慰。
没事没事,过几个月就又回来了,延年都说了,那啥,唔……宋四丰想了一下,一时没想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江氏:真笨。
她接过话茬,延年说了,分离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他努力努力,下一次回来,举业说不定还能再进一层。
老江氏抹眼泪:我也不盼着孩子有多出息,就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他在外头读书考学,我这心里都空落落的不着地。
是冷着饿着,有没有被人欺负了,咱们都不知道。
江氏递了一条帕子过去,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年老人不比年轻人,那儿孙是看一眼少一眼,感怀伤情再所难免。
宋四丰轻轻拍了拍老江氏的后背,替她顺气。
没事没事,你别哭了,伤心坏了身子,大家都担心。
旁边爷爷宋友田在听完江氏的话,不禁咂舌:要是更进一层,那不得是进士老爷了,乖乖~
咱们老宋家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还真别说,前几个月清明时咱们去扫墓,我碰到一个大师,我化了些斋饭给他,他和我说,咱们家祖宗这墓地葬的那片山脉好。
他转头去看旁边几人,发现四丰夫妇只顾着安慰老婆子,没人理会他的话,宋友田有些悻悻的转头。
宋三丰今儿也来相送,他接过老爷子的话头,爹,那大师怎么说。
见有人搭话,宋友田又打起了精神。
嗐,那大师话说的文雅又多,老头子我别的没记住,就记得他说葬咱们祖宗的那片山好。
什么山的形状长,头顶又有波曲,形似文曲星。
宋三丰听完,感叹一句,文曲星?那不得是状元?咱们家延年真是驴头不长驴头,长脸喽。
还在难过的老江氏听到这话,顿时收了擦泪的帕子,她几步就走到宋三丰面前,咯噔的一声脆响,给了他一个脑瓜子。
会不会说话啊,什么驴头不驴头的,多难听!
宋三丰摸了摸自己被拍的有些疼的脑袋,委屈极了,我也没说啥啊,说话就说话,你作甚又打我。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四丰夫妇和其他人,撇嘴,他也一把年纪了,也要脸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