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觉得这事着实不好交代,今夏依然在装睡。丐叔探头过来看了眼:刚才还挺精神的,怎么这会儿就蔫了?是中毒的缘故?
沈夫人笑了笑,道:东洋人的毒只怕还没有这么强的功效。
靠着陆绎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今夏忍不住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却正正对上陆绎的双目,她赶紧复闭上。
你若真困就睡,这么装不累么?陆绎抱着她边行边道,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今夏偷眼看他神情,想知晓他是不是着恼。
刚进小院,一直不安等着他们回来的淳于敏看见今夏被陆绎抱着,先是一愣,紧接着关切问道:袁姑娘怎么了?受伤了?
今夏大窘,赶忙挣扎下地: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当真没事,她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挨到沈夫人身侧,扶着她笑道:姨,我们这边还有个人,得请您去看看。
你这孩子事儿还真多,丐叔直摇头,像你这么会生事儿的,得弄个太医院跟着才好。
叔,太医院哪里比得上我姨。
今夏挽着沈夫人,引着她往阿锐房中去,转头望了陆绎一眼,满满的欲语还休:我这趟也算是颇有收获,您大人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
阿锐房中,沈夫人为阿锐把过脉,皱了皱眉头,又取了银针试探他的穴道,连着试十几处穴道才停手。
如何?陆绎问。
阿锐也紧盯着沈夫人。
能治,沈夫人简短道,只是……
前辈但说无妨。
中毒之后,他身上经脉受损,毒虽已解,但要使经脉回复,需每日用金针刺穴,由此刺激经络,让经络慢慢回复。
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少则数日,多则月余,要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而定。
陆绎问道:不知前辈可否能留下来替他疗伤?
正是此事为难。沈夫人抬眼看他,不避不让道,我离开扬州,便是不想与你们官家有瓜葛。当日如此,今日也是如此。
阿锐眼中原本已有些许光亮,听了这话,顿时暗淡下去。
姨……今夏未料到她这般干脆地拒绝。
可是他并非官府中人,前辈可否再考虑一下,陆绎劝道,诊金方面我可以加倍。
沈夫人摇摇头,朝一旁的丐叔道:我们走吧。
今夏瘸着腿,蹦跶着追上前,急唤道:姨、姨……等等……
你这伤口,再换两次药就好了。沈夫人停住脚步,看着今夏,你该知晓,我并不欠你们的,想治什么人,全凭我自己做主。
是是是,姨,当然都听您的!今夏陪着笑,扶着她朝外走,边走边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当晚辈,肯定一个不字都不说。我和大杨今儿的命是您和我叔救的,您总得让我们好好谢谢你们吧,我家大杨最会做饭了,姨您就赏个脸,和我们一块儿吃顿饭,我叔也得喝杯酒,压压惊是不是?
沈夫人瞥了眼丐叔。
丐叔立时做出一副妇唱夫随的模样,恭顺道:我都听你的,酒什么的……我不在乎。
沈夫人忍俊不禁,笑了笑。
今夏趁机踢了踢杨岳,杨岳会意,忙道:两位稍坐,我现下就做饭,很快、很快就好。说罢,他就急急赶去灶间。
先说好了,用过饭我就走。沈夫人道。
那是自然,姨,您稍坐一会儿,我给您煮一壶好茶来。今夏殷勤道。
沈夫人没奈何地拉住她:你别闹腾了,伤口若是裂开,又要换一次药。
今夏呲牙道:好像已经裂开了。
待沈夫人重新给今夏换过药,陆绎才将她送回房中休息。
将她放到床上,陆绎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晓她的伤口沈夫人已处理过,没有大碍,可此前听杨岳那番讲述,她今日着实惊险万分,若非正巧遇上丐叔,说不定现下她早已……他不敢再往下想。
今夏脑中转的还是怎么才能留住沈夫人一事:沈夫人这事,怎么办才好?
她的事怎么办我不知晓,不过你私自出行,是要扣银子的。陆绎悠悠道。
今夏不满道:哥哥,能不能别老拿银子说事儿,伤感情。
陆绎靠过来,近到她都能数清楚他的睫毛时才低低道:你,能不能听点话?说这话时,他眼底有一片模模糊糊的水泽,她看着,心里隐隐不安。
你真的很担心我?她问。
也不知为什么,她虽然知晓陆绎喜欢她,可总觉得并不真实,想他多半是觉得自己有趣或是好玩,喜欢自己便像是喜欢小猫小狗一般。加上陆绎平常对她也是戏弄调侃,玩闹一般,她并不曾想过他当真会为自己担心。
陆绎不语,目光挪开些许,手轻轻掠着她前额的头发。
不用担心,我命大得很,不是和你说过么,我有金甲神人护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他这样,倒叫今夏心中愧疚得很,觉得还不如被他狠狠责骂一通,只得胡言乱语地安慰着他。
闻言,陆绎微微笑了笑,过了半晌,才道:就算是为了我,再小心一点,再谨慎一点,行不行?
……嗯,我知道了。甚少听他说这般软话,今夏心里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