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睁着眼睛说瞎话:用了。
若是用了那药,以你的伤口,不至于烧成这样。他双目微眯,看着她的伤臂,把衣裳脱了,让我查验。
……没想到他较真到这般程度,今夏欲哭无泪,大人,我错了,我说实话,那药我没用,好端端在这里呢。她自怀中掏出小瓷瓶还给他。
为何不用?他语气中已有明显的恼意,挑眉道,莫非,你疑心我会害你?!
当然不是!今夏连忙解释,这个……其实是因为……那个……
陆绎冷冷地盯着她,一副若敢撒谎就灭了她的神情。
今夏艰难地实话实说道:因为卑职觉得这药肯定特别金贵,若是我用了,万一过两日大人您找我讨要药资,我肯定是还不起的。再说我还欠着您二两三钱银子,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用为好。
你……这下,轮到陆绎干瞪着她,胸膛起伏间似在呼吸吐纳,声音都较平日高了些,命要紧?还是银子要紧?
当然是,都要紧呀!今夏耐心地讲解给他听,比方说,一碗粉丝和一碗鱼翅,吃粉丝能填饱肚子,吃鱼翅也能填饱肚子,那我当然吃粉丝了,何必多花那些银子呢。大人,您能明白么?她分外诚恳地望着陆绎。
陆绎很干脆地把药收走,拂袖而去。
和这些富家子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今夏叹口气,把身子往下蹭了蹭,烧得昏乎乎的脑袋往被衾里一埋,接着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似又亮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半撑起身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几乎算得上是闯进来的谢霄。
你没事吧?谢霄一脸紧张。
今夏奇道:没事啊,你有急事?
我在外头敲了半日门,怎么不应?
……大概是因为我睡得沉,她揉了揉眼睛,复问道,哥哥,你有急事?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谢霄走近,看她的胳膊,不放心道,听说伤口挺深的,你觉得怎样?
没事,小事一桩。
今夏趿鞋下地,昏乎乎地行到桌旁,伸手就去倒水喝,冷不防触动到伤臂,疼得她直咧嘴。
我来。
谢霄看不过眼,伸手帮她揭开草编盖,一拎里头的瓷壶,却是轻飘飘的,压根里头就没水。
你这里连水都没有,这如何养伤。他恼道,杨家兄弟这些日子都在医馆陪杨叔,也没个人照看你,这怎么行!干脆,你搬到我那里住吧,先把伤养好了要紧。
不用,头儿和大杨都不在,我若再不勤勉点,刘大人还不得起毛。再说,还有那位呢,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夏有气无力地趴桌上,心里想的是不知道灶间有没有剩下的吃食。
你管他起不起毛呢,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破差事砸了就砸了,我……说到此处,谢霄颇不自在地顿了顿,转而道,……你又不是没处去。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口进来一人,冷冷道:听起来,袁姑娘你是要另谋高就了?
听出是陆绎的声音,今夏腾得抬起头,站起来,这下起得太猛牵动伤臂,疼得她只得暗自咬牙。
没有的事儿,大人您千万别误会,传刘大人耳朵里就不好了。她赶忙解释道。
你坐下吧。陆绎皱着眉头,把手中所端的碗放到她面前,吩咐道,把药喝了。
今夏缓缓坐下,低头看向那碗尚冒着热气的汤药,迟疑问道:这药是……
可以退烧,对你伤口有好处。陆绎淡淡道。
不是,我是说……这药是您煎的?
我吩咐驿卒煎的。
不知怎的,今夏暗松口气,却听陆绎又慢吞吞道:不过这方子是我开的,你可是不敢喝?
今夏还未回答,被莫名其妙晾在一旁的谢霄已开口替她道:你又不是大夫,她凭什么得喝这药,万一出事你能负责么?哼!
你怎知我不能负责?陆绎侧头睇他,反问道。
谢霄不再理会他,伸手去拉今夏,道:走!上我那儿去,我找大夫给你瞧。
你不能带她走。陆绎冷道。
凭什么,她又不是你家的?!
谢霄提高嗓门,算是正式与陆绎杠上。
至少,她也不是你家的。陆绎语气虽不高,却是冷意森森。
她……谢霄脖子一梗,没多想便冲口而出,老子明日就娶她进门,你信不信!
来不及看陆绎是何反应,今夏已经听不下去:哥哥,这事咱们改日再议。你是不是还有要紧事,你去忙吧,不用惦记我,我这里好得很。你去吧,我就不送了啊……
你怎么老是赶我走?谢霄不满道。
陆绎双手抱胸,立在一旁,唇边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哥哥,我还发着烧呢,你嚷得我脑仁都疼了,你明儿再来吧。今夏一面把他往门口推,一面无奈道。
谢霄被她推了两步,立在门口返身正色问道:你不相信我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