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瞎了吗?为什么要看上这种人渣?
秦放没敢吭声了,过了会偷偷溜了司藤一眼:听起来像是有怨懑,难不成当年是被始乱终弃?什么样的男人敢忤逆她?不怕被她活埋吗?
司藤敏感的很,好像一下子就察觉他的心思了:你又乱猜什么?不管猜什么,都不对!
不是……秦放支支吾吾的,忽然灵机一动找到了借口,我是在想,你先前说在黔东要办的这件事很重要,一天都不能离开,怎么突然间就敢放手离开3天,你就不怕中间出什么纰漏吗?
你可以把我要做的事比作一盘棋,上海本来就是要走的一步棋子。现在既然要去杭州,我就先把这一步走了。至于黔东,我自然会放上可靠的人做我耳目。
你说的可靠的人,不会是颜福瑞吧?
怎么?司藤冷笑,你瞧不起他?
不是瞧不起,这该怎么说呢?想起让颜福瑞做卧底时,一次次发过来的所谓情报,秦放就一个脑袋两个大:这颜福瑞,横看竖看,都跟可靠两个字搭不上边啊。
***
时间挺晚了,大家都已经陆续回房休息,只有白金教授还在客厅里借用旅馆的网线上网查资料,颜福瑞在边上看了一会问他:白金教授,你其实也没中毒,为什么还跟他们待在一起不回去呢?
该怎么跟颜福瑞说呢,白金其实是觉得这次的经历挺难得的,他想全程跟下来,以后说不定可以作为资料——不过跟他估计说不明白,白金教授笑了笑,忽然想起来他已经站在边上很久了:有事?
颜福瑞嗫嚅了一会: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查一下……比如拐卖儿童的信息……
白金教授陡然反应过来:瓦房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他赶紧保存了文件,又把笔记本电脑推给颜福瑞:我用完了,你用吧,不着急,明早给我也行。
颜福瑞谢过白金教授,上网搜索了一些打拐网页,白金坐了一会就回房了,觑着白金走远,颜福瑞赶紧关掉了无关网页,在百度搜索栏输入了致幻性植物几个字。
出来不少条目,颜福瑞浏览了一遍,迟疑点进了百科的页面,里面列出了好多种致幻性植物,什么乌羽玉仙人掌,什么曼陀罗卡瓦根,还有很庞大的一个族群是迷幻蘑菇。
颜福瑞移动鼠标,慢慢把网页往下拖。
——人服用哈莫菌之后,眼睛里会产生奇怪的幻觉,一切影像都被放大,一个普通人转眼间就会变成硕大无比的庞然大物……
——印度有一种菌盖非常艳丽,名为毒蝇伞的菌菇,人食用不久后进入幻觉状态,看到的东西被放的很大,普通人在他眼里都会变成顶天立地,使人产生惊骇恐惧的心理,甚至发狂……
颜福瑞颤抖着手,又在搜索栏输入了毒蝇伞几个字。
居然配有图片,嚣张的让人心里发堵的红色,冠头上密密麻麻分布着白色的瘤,让人毛骨悚然,但是,很像一把伞,赤红色的伞。
他想起那天晚上王乾坤关于赤伞的话:康熙四十二年秋,黔东现巨妖,据说顶天立地,遮天蔽日,其状如伞……
还有司藤今天对他说的:秦放说沈银灯跟他死去的女朋友陈宛长的一模一样,可是后来我无意中在秦放的钱包里看到陈宛的照片,跟沈银灯完全是两个人,我当时特意问过你,你说你也不认识——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沈银灯,跟秦放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沈银灯探过秦放的记忆,她让秦放致幻,这绝不是一个习道之人应该会的法术。
你也说了,那晚在武当除藤杀,唯独沈银灯的法器前无法聚妖,不是因为沈翠翘早死导致麻姑洞法术失传,是因为,她根本不会,一个妖怪,何能聚妖?
沈翠翘当年的确被我重伤,但不是死在我手上,杀她的是沈银灯。沈银灯混入道门,以道门掩妖踪,以道气盖妖气,除非她自己脱去这层保护的屏障行妖邪之事,否则妖气不会被任何法器侦知。
种族有别,妖不能和人生子,所谓怀孕,以及难产而死的诅咒,纯属无稽之谈,其实,沈翠翘的女儿是她,孙女还是她,她一人不能分饰两角,但又要掩人耳目继续留在麻姑洞,什么能比难产而死,然后在新生儿身上延命来的更加合理自然?
那天道门拿来赤伞的血濡之泥,应该是假造,我说暂不确定,道门诸人神色慌张,唯有沈银灯激愤难平,因为只有她知道,那一晚她动过手脚,血濡之泥不是假的。我身为妖怪,应该能探知那东西到底有没有妖气。
一个要让麻姑洞绝门灭户的妖怪,除了赤伞,还会有谁?
沈银灯,就是赤伞。
☆、第6章
去医院的路上,秦放吩咐出租车师傅在延安路的一个铂金钻戒店停了一会,说是进去有事,出来的时候,司藤目光在他右手上瞥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刚见到秦放时,他手上是带着婚戒的,在青城,自己跟他分析了安蔓的事情之后不久,婚戒忽然消失了,是一怒之下扔了还是心灰意冷摘了,司藤没问过。
秦放注意到司藤的目光,很不自然地把戴着婚戒的手往另一侧偏了偏:婚戒的取与摘,对女子来说毕竟意义重大,如果安蔓真的已经不行了,就不要让她带着遗憾走吧,如果还能撑下去,于她,也是一种慰籍。
事情的最终,幸运而又不幸,幸运的是见到了安蔓最后一面,不幸的是,真的仅仅只是见面。
安蔓的心跳很微弱,见到秦放的时候,有了一段较大的起伏,但很快又弱下去,她讲不出话了,含着眼泪看秦放,呼吸面罩蒙着雾,搭在床边输液的手微微翕动着。
不管之前听单志刚或气急败坏或语不成声地描述过多少次安蔓撑不住了,安蔓就要死了,亲眼见到的一刻,秦放还是瞬间就控制不住了,他握住安蔓的手,慢慢送到唇边,眼泪不知不觉滴下来,滑过两人紧紧交握的手面。
不久以前,真的还只是不久以前,他给安蔓带上戒指的时候,是下了决心和她共度此生的,为什么突然之间,走到这一步了呢?他犯了男人的通病,知道安蔓的过去之后心生芥蒂,让单志刚暗中查她——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小气,而是第一时间告诉安蔓自己还活着,也许安蔓就不会一心想着给他报仇,也许……也就不会死了……
面子,抑或伴侣的欺瞒,在生死面前,忽然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安蔓的目光缓缓移到那两枚戒指上,圆润流畅的环,熨贴地绕指一周,男人的手,女人的手,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她想要的幸福,费尽心机得来的幸福,近在咫尺,却没有命去享受了,秦放是个好人,如果那天晚上,她选择跟秦放坦白而不是自作聪明去找赵江龙私了,是不是一切都会有转机……
……
心电监护仪的曲线记录终于转成平直,刺耳的嘀声示警,秦放握住安蔓的手一动不动,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说:走了。
又说:挺不容易,都不认为能坚持这么久的。
医生开始拆仪器插线,秦放还是不动,单志刚流着眼泪,开始时压抑地哭,后来就哭出了声音,两个收拾的小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门时互相议论:真是的,哭的那么厉害,还以为他是患者男朋友呢。
司藤一直坐在病房外头的长椅上等,听到哭声,知道安蔓应该是去了,再听到两个小护士的对话,心里也有些纳闷,对面还站了两个公安,为了解情况来找单志刚的,因为医生说正是弥留,也就先在外头等着了,这个时候也开始窃窃私语:现在知道哭了,眼泪水救不了命的,当时他要是敢站出来拼,这女的不一定死的。
另一个说他:算了算了,要都敢站出来拼,社会老早和谐了。再说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神情说不出的怪异忐忑:这次那情况,你也看到了,那哪是……拼命拼的了的……
司藤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那人悚然一惊,像是觉得泄露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顾左右而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