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慕宣来拜访过,但也只是像邻人那样走走门,并非正式拜见。阿月这还是第一次来,认真闻闻,还带着新家具的气味,里外花草看得出修剪的迹象,还未生长的圆润。
陆哥哥说今天他在家的,昨个儿我在外头见到他了。
范大说道:老爷夫人今天外出,我领你直接过去。
阿月听他自称时而小的时而用我,已经习惯。总觉这范叔叔在陆家不是普通的管家,至少看陆常安待他就不像对下人:范叔叔,你没把卖身契卖给陆伯伯的吧。
范大好奇问道:此话怎讲?
我家的下人,没卖身契的,跟有卖身契的,十分不同。
范大微微笑着,声音平和:我虽没将卖身契给老爷,但这条命,却已经交到他手上了。
阿月听不太懂,不过听着似乎是自愿的,虽然听着有些奇怪。
被领进院子,阿月就被前景吓着了。拐进廊道,临边池塘,那池塘栽满荷花,朵朵盛开,粉白相交,因已快至花期,有几株半萎,但总体看去,还是惊艳满眸。
阿月皱眉说道:不对呀,我记得这宅子没人打理,祖父没说这儿种有荷花。
范大笑道:夫人问几位少爷姑娘可要在自己的院子里添东西,七少爷提的是栽上荷花,要菡萏满池。这可苦了我们,要知道如今荷花根茎已深,十分难挖,但所幸藕未生成,请了老农来仔细挖掘栽种。这两日长的还算好,但不知能不能彻底成活。
阿月小心说道:一定能的。否则这么一大片荷花死了,还得清理,陆泽要是因为听了她的提议才种荷花,那她岂非罪过了。不但害死了花,还害这里成了淤泥塘。
范大顿步,指指前头:七少爷在那边。
阿月见那是下荷塘的路,正要问他,忽然明白过来,欢快的往那边跑去。小心到了岸边,歪着身子往高耸荷叶遮掩的地方看去,果真看见船头:陆哥哥。
水声轻轻哗啦,那荷叶动弹,船也往这挪来。一会就见了陆泽,阿月简直恨不得像蛙那样跳上去,里头一看就很好玩啊。
陆泽俯身伸手:上来。
阿月握了那手,步子一跃,人就轻松上去了。蹲在船头见他撑着矮杆,船又离了岸边,哗啦哗啦迎着水声进了荷花林中。瞬间将日头遮掩,只剩一些碎光照入,顿觉凉风阵阵。
真是新奇。阿月抱膝坐下,这船还是原来那艘,就是在这小小荷塘看来,有些大,之前在江边还觉得它很小,夜里在这里点一盏明灯,让画师画下来,一定好看。
陆泽笑笑:等荷花成活了,我去弄些鱼来,以后阿月可以来垂钓。
光是想想就觉开心,但仅限于吃的时候。阿月羞赧说道:我不喜欢钓鱼,一动不动小半个时辰太难了。所以爹爹每回去钓鱼,我都跟他一块,他负责钓,我负责吃。就是跟朋友一起出门垂钓,爹爹不在身边,比较苦恼。
陆泽被她的坦诚逗的不行,放下杆子坐在一旁,往下看去,池水还算清澈,没有浮游的东西,果然有些冷清。转念一想,倒是奇了,他这样喜好冷清的人,竟也会觉得清冷:若我在的话,你同我一块吧。
阿月脸皮比同龄姑娘是厚些,但听见这话还是觉得面上滚烫,她果然是太不厚道了,连陆大神童也知道她的坏习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跟他约定了。
对了。陆泽这回总算是记起来了,进里头将个小盒子交给她,你落下的东西。
阿月打开一瞧,那猪头红绳还有帕子都在,看的甚是喜感,不由笑笑:以后东西不见了都来找陆哥哥,一定在。
陆泽颇觉无奈,东西总是能失而复得,所以下回丢的毫无压力,这毛病定是他惯的。
☆、第45章 多事之秋婚期将近
第四十五章 多事之秋婚期将近
快到中秋,方巧巧想着中秋更是忙活,许久没去拜访好友宁氏,这日得空,赶忙约她外头喝茶。宁氏早早来到,见她便笑:你这大忙人,可终于忙活完了。约你几回都不得空,若不是瞧你瘦了一圈,我可要气你了。
瘦了?方巧巧摸摸脸,自己倒没感觉,笑笑,如果你也责怪我,我可要难过了。
宁氏起身拉她坐下:你们府上好事将近,只怕又有好些时日要没空了吧。
方巧巧稍稍一想,好事?她怎么不记得他们家有什么好事:妹妹这是指什么?
宁氏笑道:你竟不知?慕家二少爷做事果真稳妥。见她满目困惑,当真是不知道的,这才说道,近日去郡王府走动,听了件事,荆南王想将云罗县主下嫁你二弟,也不知答应没答应。
方巧巧急忙问了个清楚,心里稍稍一算,慕立成与荆南王开始相交的时日竟与孔氏被休时相差无几,她可算是想明白慕立成打的鬼主意了。休贫娶贵,他算计的十分精准。她这一进门,慕立成的地位可就跟着高涨了。而且他为荆南王解决嫁女之愁,又听闻两人忘年交,日后不容小觑。
从茶楼回来,她仍在想着这事。想坏了这门板上钉钉的亲事并不容易,更何况县主毕竟是皇亲,万一败露,自己遭殃,全家牵连。正想的入神,马车急停,身体往前一冲又后仰,后脑勺磕出大声响。
她一手揉着,一手撩了帘子问道:不是有孩童横冲吧?赶慢些,不急。
车夫颇为尴尬,回头说道:大少奶奶……是……
方巧巧微愣,忽然一只干瘦的手抓在车壁上,吓了她一跳。随后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露出,直勾勾盯来这马车是我的,你是谁,怎么可以坐我的车。
发乱面脏,一瞬方巧巧都认不出来,直至听见声音,诧异:二少夫人。
这人正是孔氏,因慕家夫人乘坐的马车基本相似,便跑来拦车,要将这车夺回来贱丨人,你是谁,给我下来,我才是名正言顺的慕家二少奶奶,你给我滚!
方巧巧哪里会下去,满心震撼,往日孔氏将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连一根乱发都要用发腊将它梳理整齐。如今却已然成了疯妇,她何其可悲,慕立成何其可恨!
乔嬷嬷领着下人将她从车旁拽走,引了一众人驻足停看那疯妇又来了这回拦车,下回不会做其他出格的事吧定是做了什么恶事,才如此模样。一会孔府家丁追来,将她重新抓了回去。
方巧巧轻轻捂住心口,在这古代,妇人被休回家,娘家人也不会待见,漫天指责定会不少,否则孔氏又怎会那个模样。孔氏心头放不下这羞辱,疯了,似乎也并不意外。
今日见了她那样落败的模样,较之于之前的嫌恶,方巧巧心中所想已全被可悲代替。为男子而活,古今皆有,付出所有,哪怕共育儿女,最后却被抛弃的糟糠也并不少。哪怕是因为对方道德低下而休妻,女子也要承受四面八方的世间舆论,男子却多数能置身事外。
而同样为女子,于被休的妇人,许多人也会加以嘲讽说些恶意轻飘飘不负责的揣测。
方巧巧叹气,为那可悲的孔氏、奇怪的世俗叹气。
回到家中,朱嬷嬷正往前院走,四处张望,见了方巧巧,欠身问安。方巧巧问道:怎么不陪在三姑娘身边,嬷嬷丢东西了?
朱嬷嬷答道:丢的可不就是三姑娘,练了小半个时辰的琴,她说要去解手,结果一去不复返。
这几日阿月开始习琴,放堂回来练一个时辰。方巧巧有听女儿抱怨过不愿学,没想到今天她竟然直接躲起来。女儿这日子随心惯了,越来越皮。问了门口下人,才知她跑去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