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妩还以为他是身子不适, 不想让自己知道,犹豫了一下, 很懂事地没有追过去。
-
眼看着已经入了春,景立敞着窗户, 站在窗边吹风。
宣禹进来给他送药, 下意识便提醒,主子,小心受了风寒。
景立没说话, 转身去拿托盘上的药碗, 汤药很苦,所以旁边还配了几颗蜜煎。但他早已经喝惯了这苦味, 几乎从没有吃过那蜜煎。
今日却破天荒地含了一颗。
可是药味儿实在太浓,蜜煎的甜腻也并不能除去,景立觉得口腔里发苦, 好像含了一整颗的黄连。
一阵风吹过, 景立猛的咳嗽起来。宣禹忙要走过来给他拍背,景立却抬了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你先出去吧。景立哑着嗓子吩咐。
宣禹有些担心,不愿退下,景立冷冷地重复,出去。
主子有事就吩咐属下。宣禹只能出去。
房门合上, 景立望着大开的轩窗,走过去,将窗户也合上。
景立按了一下胸口,能感觉到胸腔里心脏在微弱地跳动。
宣禹。他忽然出声。
宣禹就守在门口,立即回道:主子。
景立说:去请宁叔来。
是。
不一会儿,宣禹便把宁义请来了,宁义敲了敲门,欲上前行礼,景立说:不必多礼。
宁义走过来坐下,主子找我是有什么事?
景立单刀直入,直接道:我感觉,我最近好像越来越虚弱了。
宁义长叹一声,说:主子中的是一种慢性毒,时间拖得越长,就越难以医治。
景立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还能活多久?
房间里骤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景立忽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_
翌日,青妩照例用过午膳之后,抱着笔墨往致远堂去。不想却被宣禹拦住,他很是抱歉地朝青妩拱了拱手,王妃,王爷今日不大舒服,您请回吧。
不舒服?青妩有些担心,我可以进去看看王爷吗?
宣禹看起来也很是无奈,王妃还是请回吧。
青妩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夜过去,一切都变了。
之后几日,她都没有看见景立。
好像是陷入了一场循环。
只不过这次将她阻拦在外面的,是景立自己。
她也学着像上次一样,叫厨房做了鸡汤和药膳,亲自给他送去,可是无一例外,都被宣禹恭恭敬敬地请了回去。
看着空落寂静的致远堂,青妩莫名觉得,景立并没有生病,只是不想见她。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景立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_
景立是先帝庆帝的最后一个儿子。
他出生时,他的七皇兄景卓已经在太子之位上待了十年,前朝安稳,后宫平静。
不想他的天赋渐显,庆帝不可避免地偏心,太子倍感威胁,起兵造反,却被庆帝事先察觉,最后事败,被囚于西宫。
储君被废,朝局一下子不稳当起来,庆帝属意于他,便竭尽所能为他铺路。可当时的他已经将近古稀,他甚至没来得及册立新太子,便骤然病倒。
更让人猝不及防的是,庆帝是倒在了皇后钟氏的凤仪宫。
他们母子三人一下子成了千夫所指,有人拥护,就有人反对。流言纷纷,都说钟皇后是为了自己儿子登基,因此谋害皇帝。
当时的庆帝已经卧床不起,钟氏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后,景立为了平息流言,保护母亲的清白,自请去西南监军。
他远走京城,是想徐徐图之。
可他当时才不过十四岁,还是太过年轻,只顾着提防废太子和朝臣,忽视了暗中积蓄力量,亟待上位的永王景回。
也就是如今的宣帝。
三年后,庆帝驾崩,永王继位,景立匆匆回京,但当时的景宣帝荣国公府的兵权,还有废太子的胞兄,齐王的支持。
他母后也在宣帝的手里,因此他并不敢妄动,而宣帝的皇位也由此坐的很稳。
当时他已经十五岁,因为在外历练了两年,不是少不经事的小孩子,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和景回无法抗衡,更何况母亲还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