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苛待了娘没有?锦绣也不听苏氏絮絮叨叨地诉苦,只直言问道。
这个……陈留郡君关照苏氏起居,衣裳吃食无一不精心,还恐苏氏手头紧,给苏氏孝敬了不少的银子,苏氏再如何都说不出昧着良心的话来,便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
在京中,若是不厉害些,倾轧起来,咱们一家子都顶不住。锦绣便低声劝道,二哥以后在官场,难免会有仇敌,若是每个都这样陷害二哥一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谁能受得了呢?不如叫二嫂杀鸡儆猴做个震慑,也叫人知道咱们家虽是普通人家,却也是不好惹的,以后也能安稳些。见苏氏只欲言又止,锦绣便冷声道,娘若是什么都没做,心虚什么?二嫂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若是娘真觉得住不惯,便家去。
岳母只是一时惊着,你别急。见锦绣脸上不好看,湛功便在她的身边低声安慰,微微犹豫,便低声道,娘也放宽心,若是觉得京里住不惯,我在京外还有个小庄子,娘过去松乏几天?
二哥做官,正是要二嫂这样厉害的支立门户,锦绣感激地看了湛功一眼,便正言说道,这样的媳妇人家求都求不过来,娘还害怕?什么时候若是没有二嫂,家里叫人欺上门,娘再害怕不迟! 不是这上门的亲戚,哪里会有这样的糟心事儿!
回镇上去吧。锦绣见苏氏只两眼泪汪汪的,一副害怕的表情,心里便微微一叹,只摇头道,娘既然在京里不自在,便回去叫大嫂好好服侍您。
田氏,还是温柔的吧?
☆、第195章
绣儿啊,连你都嫌弃娘?苏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只流着眼泪说道,你娘熬了这许多年,就是想享几天清福,如今这是觉着我碍眼,想着撵我走?此时,她只觉得心灰,含泪说道,娘做了这么些事儿,不都是为了你们?你们就不念着我的情?
念着娘的情,卖了我。念着娘的情,给二哥招祸呢!锦绣眼见苏氏这样歪缠,只起身慢慢地说道,远房亲戚,什么远房亲戚?我知道娘如今是想显摆显摆二哥的风光,可是想过二哥的处境没有?自己都立足不稳,哪里有时间招呼什么亲戚?穷苦的时候,咱们家没钱把我卖了的时候,都在哪儿呢?见湛功担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锦绣才觉得心里的那股子冰凉慢慢儿地消散了,只低声道,这样的人,也配做我们的亲戚?
可是,他们也辛苦不是?苏氏叫锦绣说中了心事,想到当年长子病了,她求爷爷告奶奶地挨家借钱,除了一家可怜她寡妇失业的给了一串大钱,别人统没有管过一点儿,只低声道,就是因为那样,才得叫他们知道咱们家过得好了。她就是想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一回,这也没错啊。
然而叫他们奉承你,娘心里就快活了?锦绣只摇头道,二嫂对娘这样周全,娘都能生事,以后还了得?她冷冷地说道,二哥的前程,总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娘再给家里生出什么岔子来,谁能受得了?忍了忍自己心里的怒意,她只说道,收拾收拾,不行,我送娘回去。乡下人口简单,苏氏耳根子这么软,不如在简单的地方呆着,况田氏就要临盆,苏氏回去正应该。
我送岳母吧。眼见媳妇儿给气的脸煞白,湛功也不看丈母娘一脸的不甘愿,只起身说道。
苏氏哀怨地看着这个瞧着不怎么机灵的女婿,心里越发觉得当初的那位知书达理的四少爷好,只是如今木已成舟,闺女都嫁了,到底是心里向着自己的姑娘,只低着头忍住了什么都不说,更有湛功本就高大,在西北厮混了几年,又在京中有了些官威,如今越发有气势了,她看一眼觉得都害怕,只小小地点了点头。
自己最得意的一双儿女,金童玉女,画儿里出来似的孩子,却配了两个这样吓人的人,竟叫苏氏心里憋屈的不行。
娘别想有的没的。见苏氏目光闪烁,锦绣只直言说道,我的性子,素来凉薄。娘再与我在这儿糟蹋母女情分,她顿了顿,目中有了严厉的表情,冷声道,就算以后娘衣食不缺,也不能叫我向从前一样相待了。苏氏的好处是胆小,可是未免有些糊涂,总是要敲打着,这些若是叫嫂子们来说,不说时日久了容易叫夫妻生出嫌隙,便是以后有了小辈,只怕也要生出事端来。
家宅不宁,这是祸事之本。
苏氏叫锦绣的几句话险些把眼泪给唬出来,到底不敢说些什么,只由着锦绣趁着陈留郡君还未回家,叫丫头们收拾了惯常用的东西,叫锦绣与湛功亲自送了回家,这才算完。
因还要与陈留郡君相问,田氏瞧着身子还好,锦绣只坐了一会儿便与湛功回来,回了苏府,一进门便见一队似乎活动得红光满面的女兵在府里休息,陈留郡君一脸得意地立在院子里,见了锦绣便笑道,你瞧瞧我这一回,怎么样?
二嫂这一回的风头,压过了南阳侯府二奶奶,真是可喜可贺。 锦绣见陈留郡君还很得意的模样,嘴角微微一抽,夸了她一把。
这算什么,陈留郡君知道锦绣这是在笑她河东狮吼,只耸肩笑道,男人是自己的,且由着那些眼酸的人说去!要我说,什么贤良淑德的,都是狗屁,名声有什么用?叫自己心里快活,叫男人只看着自己,这才叫过日子。
二嫂只与二哥剖白这个吧。锦绣便捂嘴说道。
你的名头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陈留郡君便只笑道,镇威将军处,是怎么回事儿?见锦绣微微一怔,她便冷笑道,那府里传出些你的不好听的话来,说你是个妒妇,不叫男人亲近别人呢。若不是镇威将军当年在西北听命过衍王,此事叫陈留郡君听见便亲与镇威将军说了一回,喝止了此事,如今这京里只怕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都是我的不对,你别生气。见锦绣眯起了眼睛,湛功心里生出了怒意,却只摸着锦绣的头发低声道,都是我自己乐意的,与你没有关系。
不,我就是觉着那府上的小姐可惜了。锦绣晃了晃神儿,见湛功一脸的担忧,便摸了摸他的脸安抚道,我早就说过,与你,我是拣着了大便宜,叫别人说些又能怎么样呢?
说这些都不行。湛功敛目道,这已经涉及到后宅之事,这次,是镇威将军愈矩了。
陈留郡君在一旁目光炯炯地围观这两个说话,默默地学习其中精髓,想着也用到自家夫君的身上。
目光在锦绣露出了笑容的脸上逡巡了一下,陈留郡君却陡然想到了自己想要与锦绣询问的话来,急忙问道,对了,听家里的丫头说,你把母亲给送回家了?当然了,其实陈留郡君还是很松了一口气的,不然叫一位日日看着自己浑身哆嗦的婆婆与自己离八丈远说话,这实在是累得慌。
大嫂就要临盆,娘不放心。锦绣给苏氏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至少两头都有了台阶下。
我真不是故意的。谁会干出惊吓自己婆婆的事儿呢?陈留郡君觉得自己冤得慌,便小声说道,你也知道我,一股子火儿窜上来,这什么都忘了。谁还记得家里有个易碎请爱惜的婆婆呢?待围了杨家,将那出了这么个主意的家伙一统好打,再骂了杨家的街很一会儿后,得胜凯旋,出了一口恶气的陈留郡君才陡然发现——婆婆看到自己个儿彪悍的模样儿了。
当时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坏菜,心中忐忑地回来,却发现——婆婆不见了。
我承你这个人情。不用自己与苏志为难,陈留郡君也感激锦绣。
二哥二嫂在外辛苦,我也不能叫娘拖后腿。况,锦绣温声道,大嫂若是生个儿子,老儿子大孙子的,只怕娘也想不起你们来了。
说起这个,陈留郡君目光一亮,便觉得自己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只笑眯眯地说道,绣儿啊,以后,咱再结个亲,你觉得如何?
自己的儿子或是闺女被盯上了,湛功抿了抿嘴,一只手隐在锦绣的身后,偷偷地拽了两下。
你做什么呢?!陈留郡君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破了湛功的小动作。
这是以后孩子们自己的事儿,若是有缘分,顺其自然就是。锦绣对这样表兄妹之间的成亲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样的年代,表兄妹成亲的多了去了,况这样的人家儿知根知底,又有长辈的情分,孩子们过得也更顺心些,便只含笑说道,若是咱们的意思强加给孩子们,那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么?
一代不如一代?陈留郡君见锦绣并不反对,便在心里默默地决定,晚上还是要和夫君好好儿交流一下,争取赶紧生娃,生出来好做亲哪。
二嫂当初还知道翻墙头,以后的孩子若是还不如二嫂,岂不是叫我失望?锦绣便偏头笑道。
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的湛功默默决定,回家就做个结实板子,专敲敢翻墙头勾搭他闺女的臭小子!
你这样笑话你二嫂,你二哥知道么?陈留郡君见锦绣笑嘻嘻地躲在了湛功的身后,后者还一步上前掩住了自己的媳妇,只觉得秀恩爱的家伙都应该去死,便磨着牙说道,你等你二哥回来的。等心上人说来,她能更恩爱,叫这两个开开眼。
正在翰林院与同僚交流感情的苏志,陡然打了一个寒战。
陈留郡君羡慕的不行,然而却还是想着要留锦绣与湛功在家吃饭,锦绣本就无事,又想听杨家的八卦,便留了下来,其间除了好奇淑妃娘家之事,便是因镇威将军烦心,陈留郡君见她心神不宁,便只笑道,这么点子小事儿,瞧把你急的。那不过是个从二品武将罢了,真这么烦,不联系了就是,哪里还为他们家伤神呢?
那家的姑娘,是个不错的。亲事未定,锦绣也不好毁人家女孩儿的名声,便叹道,可惜了。
京里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哪里叫你可惜得过来呢?陈留郡君便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的心肠太软,这点,随英国公夫人。她就想不明白了,英国公夫人那样文雅的女子,怎么养出的闺女一个赛一个的彪悍,而且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意思,干了泼妇的事儿,却统没有人指指点点,哪里像她呢?不过上门与人谈谈心罢了,如今就要叫人称一声母老虎。
亏了她家里兄弟姐妹多,以后若是生了闺女随便嫁到谁家去都行,不然有她这么个名头撑着,闺女,不大好嫁呀。
我作恶的时候二嫂没瞧见罢了。锦绣见陈留郡君欲言又止,便含笑说道,我与二嫂如何?竟还有事儿瞒着我么?
你们家六姑奶奶,嫁到蒋家的那个,陈留郡君吸着气说道,很是个厉害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