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湛功脸上漠然地向着那处看去,锦绣好奇地看了一眼,便问道,那是?谁啊?
我爹。有个给自己丢脸的老爹,湛功闷闷地说道。
这个……未来的公公,是个很活泼的人啊。锦绣眼角一抽,见湛功歉意地看着自己,便摇头笑道,既是长辈,岂可施礼?大,大哥带我去拜见伯父吧。将湛字省去,两个人都有些羞涩,湛功只觉得心里欢喜得不能自已,极快地点头道,我带你去。
他有些犹豫地靠近了锦绣一些,却恐唐突了她,然而只见锦绣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似看出了他的心意,便慌乱了起来,脸上还是一副沉默严肃的模样,一双手却在袖中再次抓紧了。
见他尊重自己,锦绣也心里欢喜,心里仿佛叫这人撬开了一道裂缝,却只跟在他的身后,往那颗大树后走去。
两个中年人已经互相拎住彼此的衣襟了,正在此时,却见一侧多出了两个人来,湛尧就见自己的儿子用沉默的表情看着他,心里心虚,急忙放开了都开始翻白眼儿的二老爷的衣襟,拍了拍手微笑道,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个傻,装得不那么成功啊,湛功与锦绣都沉默了。
哎哟喂真是个野蛮人。二老爷悲愤地指控了一下,放开了抓着湛尧衣襟的手。
就在此时,就听啪嗒一声,湛尧松开的衣襟里,一团草绳掉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默默地落在了草绳上一瞬,然而,又向着湛尧那张越发心虚的脸看去,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捆,捆兔子的。湛尧打了一个哈哈。
这是我爹。湛功虽然老实,却也觉得若是以后锦绣把他甩掉,多半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
给伯父请安。锦绣规规矩矩地给湛尧施了一礼,又见着了前些天还在抽风的二老爷,也恭敬地福道,给二老爷请安。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二老爷哈哈一笑,很和气地说道。
湛尧被这货的厚脸皮惊呆了,不耻下问道,谁与你是一家人了?做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怎么,你不想娶这个孩子了?二老爷,没下限的,不顾还有两个孩子在场,便不客气地教训道,信不信,本老爷叫你因为这句话,娶不上儿媳妇?这丫头的婚事可攥在他大嫂的手里呢,作为他大嫂的妯娌的夫君,二老爷觉得自己还应该有一定地位的。
至于他大哥英国公,二老爷觉得,对于一个只怕一知道有这么一桩好事儿,会飞快地将这丫头嫁过来的,与新贵湛家有个交情的兄长,还是晚点儿再说吧。不然,只怕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丫头的大嫂非跟他大哥掐起来不可。
咱俩‘谈谈’。湛尧看着小人得志的二老爷,搓了搓牙花子,一把拐住了这货的脖子,不顾他拼命的挣扎飞快地走了。
我们府里的二老爷……想到上一回在府里见过的那人,就是湛尧,况当时也是二老爷在陪伴,锦绣便有些明白了,目光流转地看了湛功一眼,见他多少也心虚,便摇头笑道,好一个大弯儿,其实,你只要如此时一样问问我,何必又与府里费事呢?
不禀报长辈,与你不好。与长辈面前过了明路,就是光明正大。不然就成了私相授受,湛功不愿意锦绣担了这样的虚名。
多谢你为我着想,我很欢喜。锦绣轻声道。
湛功迟疑了片刻,抬起了手对着锦绣一翻,竟在手里露出了一个不小的木匣来,敛目说道,送给你。
是什么?锦绣接了过来,见湛功的眼里露出了期待的目光,便将这木匣打开,却见这里头竟是十数根的木钗,花式不同,却都打磨得十分精细,显然是时常取出雕琢的,不由看了湛功一眼,又取了一根雕了木兰花的木钗,将头上的发钗取下换上,对着湛功笑道,我很喜欢。
以后我还给你做。湛功轻声道,以后,我什么都给你,可是这些,却是我对你全部的心意。当他贫困的时候,他只能给她做木钗,那一点一点的心意与喜欢,看着她笑容如花一样绽放,那时的快乐,他一辈子都不想忘。
以后每年你都给我做一只,如何?锦绣偏头问道。
嗯。湛功点了点头,又轻声道,还要养很多的小兔子,小动物,还要种很多好看的花,我不会说话,他的手慢慢地覆在自己的心口,轻轻地说道,可是你的话,每一句,我都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锦绣看着这沉默得有些刻板的青年,双目微微湿润,强笑道,我只恐若是你娶了我,会叫人非议。说到底,她还是丫头出身,这人的前程就在眼前,她只怕带累了他,叫他为人诟病。
我喜欢的是你,与别人无关。湛功沉声道,不好听的,不去听,也就是了。
你若真心待我,我必百倍还之。锦绣侧头,将眼里的眼泪憋回去,方说道,若是有一日,你后悔……若是他后悔,她只自请下堂,绝不带累这人。可若是他一生重信,她也不会把这个人,因为一点的流言蜚语,就拱手相让。
永远不变。湛功飞快地打断她的话,目光坚决地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能得到她的真心,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只觉得幸福。
小兔子,就养在院子里,离我近近的,对不对?锦绣轻声问道。
嗯。湛功默默地点头。
那,一会儿你就去捉来,先在家里养着?
好。
两个笨蛋,连说点儿甜言蜜语都不会。却不知有一个树后,沈嘉正兴冲冲地探出了半个头,却见两个人慢慢地走远了,方才一拍下头自己夫君的脑袋骂道,学学人家!你也给我养只兔子啊!看着机灵,还没有人家木头似的人会说话。
谁,谁没给你养过兔子,不是叫你撑死了么?!想到当年那只吃掉了许多的蔬菜,惨叫一声仰天惨死的兔子,姚俊就觉得悲伤极了。
胡说!沈嘉又给了这个试图污蔑她的家伙一个后脑勺,小声说道,谁告诉我那兔子饿了的?
饿了,你也不能往死里撑它不是?媳妇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对于姚俊来说,这个庭训难度略大,此时想要讨好一下媳妇,却见那头的树后,又探出了一个人的脑袋,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他忍着沈嘉掐在他脸上,一边冲着那头叫道,奴肿么了了?
我怎么来了,管你何事呢?那树后的青年施施然地走出来,见沈嘉见到了有外人出现,立时松开了姚俊的脸,做出了一副贤良淑德的小媳妇模样,不由嗤笑了一声道,女人,就是这样装模作样。
沈嘉的脸在默默地扭曲。
如果这货不是三皇子,她实在惹不起,她现在就叫这家伙知道知道什么叫女人的愤怒!
装模作样!
夫妻间这样儿过得才快活,你懂个屁啊。姚俊身为福昌郡主之子,如今又入太子宫中,这些年与三皇子素来不错,此时便翻着白眼儿说道,我说你不是吧?难道传言传言,把你传的也变化了不成?见三皇子笑眯眯地往地上一坐,他只问道,你究竟做什么来了?!
皇兄前儿怜惜湛大人年纪不小,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本是想要赐个美人的,谁承想叫湛大人推了,皇兄心里好奇,想要知道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叫湛大人这样尊重,连美人都不要,听说今儿湛大人来游园子,想必会有相见之人,本王便来瞧瞧。
一瞧好么,这不是当日福王府那个傻了吧唧的小丫头么。
想到这两个在地上扭成一团的小丫头,三皇子就忍不住想笑。
傻成这样儿,了不起啊。
看着三皇子又扑哧地笑了,姚俊就不乐意地叫道,笑什么呢!见三皇子摇头,他便警告道,我告诉你啊,千万别想搞破坏,不然我非跟你翻脸不可。他姑妈心疼锦绣呢,这要是叫三皇子坏了事儿,不提锦绣挺可怜,就他姑妈也得抑郁。
我与湛大人虽然好,可是却也不会管别人的家事。三皇子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儿,那必须要点儿报酬不是?便问道,听说当日往老四府里去的,是英国公府的七姑娘?见姚俊警惕地看着自己,他便笑道,今儿也来了?